第十四章 儒士论道(下)龙出古渊(上)
  古行之沉吟一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各府集结练兵,一个月后出兵明阳!”古行之气度非凡,一语惊天。
  这名镇江湖的绝世高手,古渊城主古行之一旦心有所决,雷厉风行。众人一扫颓势,齐喝一声:“遵命。”
  雪堂之中,方靖宇的书房。大道至简,木桌木椅,书法画作无一不透露出一股大道至简的韵味。
  当世两大儒士之一的方靖宇正在房中沏茶,他的对面坐的赫然是与他其名的谢相!
  二人论道二十余日,天文地理,金石遗文,奇闻异事,天下大势,无所不包,各有胜场。
  “谢兄学识渊博,方某实不能及。”
  “方兄过誉了,方兄胸中万壑,谢某佩服不已。”
  “如今戈池、明阳战火不断,不知谢兄以为如何?”
  “十城分治已久,方兄以为如何?”
  “天下之事,散。天下大势,合。”
  “真,并非永恒。”
  “永恒,恰为真。”
  “天下大势,合。合,非天下大势?”
  方靖宇乃是当世最富盛名的传统儒士,而谢相乃是不羁放荡,学识驳杂的异类儒士。儒士以治国安邦为大任,如今十城分治,方靖宇一言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竟是想一统之念。
  谢相却以言语疏导,真理并非永恒不变,引出方靖宇一言——永恒不变的乃是人力无法窥测的至高真理。借以反驳,天下大势分分合合,然而分分合合并非天下大势之说。
  “修身,治国。国何在?”
  “修身何在?”
  “天下未平。”
  “独善其身。”
  “乱世造圣人。”
  “圣人难成盛世。”
  “佛。”
  “道。”
  “仁礼安邦。”
  “邦在心中。”
  “心有多大?”
  “气吞乾坤。”
  “为政不在心,而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仁政安邦,然,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上好礼,****莫敢不教;上好义,****莫敢不服;上好信,****莫敢不用情。”
  “以正治国,以无事取天下。”
  “治国之道,以礼、德、人也。”
  “何为礼治?”
  “礼之用,和为贵。”
  “束礼之下,虽外和而内争,不平。”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有法者以法行,无法者以类举。”
  “无法者以德。”
  “何为德治?”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北辰虽亮,岂能权首;众星虽散,安于互照。”
  “天欲人之相爱相利,然人之常以相恶相贼。”
  “如此。何为人治?”
  “人生不能无群,群而不分则争,争则乱,乱则离,离则弱,弱则不能胜物。”
  “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仁君爱人,人恒爱之。”
  “仁者爱人,人爱仁人。”
  “古往今来,唯圣贤明君可救民生,唯合一于统可安乱世。”
  “法古则后于时,循今则塞于势。且夫古之天生民,非为君也;天立君,以为民也。”
  “无仁君,何以安天下?无礼法,何以利万民?”
  “鸟轻,抑或是羽轻?”
  “羽乃鸟翼之属,鸟无羽而不飞。羽无鸟而纷飞,时风之过。故,羽轻而鸟重。”
  “羽丰而成翼,羽疏而制翱。干羽可助鸟飞,湿羽可负鸟下。故,鸟轻而羽重。”
  “儒家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然,必先有君也,方能分主副,无君何以治世?”
  “世可以治,则抵而塞之;不可治,则抵而得之。君之所存,在亲人,在开化,而非筑牢以固思。”
  “谢兄可识得当世之大势?”
  “吾略有解,不言。于方兄乎?”
  “吾亦有数,不言。”
  “告辞。”
  “不送。”
  古渊潜龙,一朝脱困,清啸九天,神威浩浩,一身正气。
  古名飞精简上路,此刻他化名林渊,一人一骑,一身浩然,天下似在手中,那一片丹心此刻化为前驱的动力。眉梢眼底,那股憨厚之气尚未脱去,那双星目,精光凝而不散。无愧乎有诗赞曰:浪荡市井君莫笑,古来憨厚真英豪。
  古名飞身旁两骑乃是路上偶遇,一打听都是前往明阳城助阵去,于是结伴而行。明阳、戈池两城一战如今再非兵力之争,武林人士纷纷加入战局,成为明阳城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而那戈池军队在瞿横统帅之下日夜不停地攻城,明阳城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危机四伏。
  “祝兄,你看我们离明阳城尚有几日脚程?”古名飞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不过依我看,这几日路上越走越平坦,空屋子越来越多,想必是村民都逃避战祸去了,明阳城应该不远。”一头戴方巾的男子答道,此人名曰祝继,乃是一小门派传人。
  “祝兄分析的不错。”又一男子应和道。此人名曰庞允,乃是一名世家弟子。
  “那不如今夜就在前面那小村庄休息一夜如何?”古名飞道。古名飞深知江湖险恶,更何况祝继身负重任,所以一切言行举止皆与平日不同。
  “就依林兄弟。走!”庞允一马当先。
  小镇酒馆,酒旗早已破败,偌大一间酒馆,正值饭点,竟只有四人,就连大道上一条人影都不见。
  “店家,好酒好菜尽管上来。”祝继吩咐道,“别忘了门口三匹马。”
  店家是一年逾花甲的老叟,走起路来战战巍巍。
  “客官,这兵荒马乱的,人都逃外地去了。小老儿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您先候着。”
  “真是麻烦。小爷来到你的酒馆,难不成还要小爷伺候你不成?”庞允不悦道。
  “诶,庞兄,我看老人家有一把年纪了,就不要计较。老人家,先给我们上一壶酒。再找些草料喂马儿。”
  “呦,客官,您看我这小酒馆,别说酒了,就是清水也没多少。就说粮食,给人吃尚且不够,您那三匹马。”
  庞允一拍木桌,打断老叟的话,怒道:“我说老头,你是存心找茬不是?叫你喂马就推三阻四。你没有酒开什么酒馆!别怪我没警告你,如果再不上酒,休怪我不客气。”
  祝继见庞允说的有些过分,连忙劝道:“我看店家也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应该确有难处。庞兄,你且消消火。”
  古名飞也道:“是啊。我看这小镇如今也没什么人,你我不如将就一晚。明早赶路,到大城镇再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老叟瞥了古名飞一眼,道:“别说大城镇,就是惠阳府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老儿送你们一句话,你们那三匹马不错,要好生看管,别半路被打劫了去。”
  庞允瞪了一眼,道:“我倒要看看谁敢!”
  “小老儿只是随口说说,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厨房里还有些干粮,我给你们去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