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第284章 几把刀
  第284章 几把刀
  太庙走水,事关祖宗大事。
  禁宫之中,火光冲天,便是想瞒都瞒不住。不过两个时辰,宫内宫外,人尽皆知。
  整座四九城,都像是被火舌舔舐过的绢帛,底衬的金纹巴着灰烬,透出墨迹未干的谕令。
  天暮沉沉的,幔帐低垂,红浪翻滚不知辰光。
  初尝情事的夫妻,食髓知味了,便总是又急又频地,步入蜜中调油的辰光。
  山月高开低走的担忧,并未实现。
  如学武、如科举、如权谋,薛枭总是天赋异禀,且擅长在暗处搏命用功,在泛化的路径中,另辟蹊径,走一条殊途同归之路。
  情事亦然。
  再加之遭逢山月这般身子骨强健、毅力足、有条不紊慢慢来的对手,更激起薛枭这位御史大夫出身,批鳞请剑的血性,全然没有浅尝辄止的乐趣,唯有试验“批亢捣虚,劲儿往一处使”兵法是否可行的决心。
  红绡帐底,金玉暖香,山月绷紧脚趾,纤长白皙的手紧扣在薛枭迸发的背肉上,透亮好看的指甲堪堪陷进皮肉中,
  山月眼前倏地一亮,如夜被划了一道口子,破空的流星拖着极长的、银白的尾,倏忽光际熄灭处,仿若繁华刚刚谢幕。
  山月喉间溢出一抹断续的嘤咛。
  薛枭静默顷刻,唇瓣温柔地吸吮净山月眼角的一颗泪,又顺着妻子光洁瘦削的肩头一点点往-下。
  成功见蕊颤栗,薛枭翻身侧躺,如磁石引针般,身体自有主张地紧贴山月身侧,鼻尖喷呼出亲密暧昧的热息:“.我众敌寡,兵阵既成,势自莫遏,合力以向一点,吾如蹈刃而前,汝似沥泉而涌——”
  山月仰起头,浑身无力,但在心中,她勉力翻了翻眼皮:从前怎不知男人嘴这样碎?干完怎的还要做一番战术总结?
  “此一点者,敌之要害,破之则全军溃败”
  “啪——”
  掌声微小但清脆。
  山月用尽力气,轻轻拍了拍薛枭裸露在外的手臂。
  薛枭喉头闷出一连串愉悦的轻笑,俯身亲吻山月面颊,余光却见窗棂外闪现一暗影。
  “有事,你先睡。”薛枭利落翻身下床,披上外衫,出内室入间,顷刻之后,折返回房。
  山月已披上薄薄的一层外衫,赤脚踩在木榻上,头发垂散在胸前背后,借烛火摇曳下的微光,看薛枭神色很奇怪,其似有些喜,又夹杂三分忧虑。
  “怎么了?”山月问。
  薛枭回神,停滞片刻后道:“.是吴敏的干儿子吴小茂来敲了门”似在斟酌措辞:“太庙刚刚走水,七朝帝后神主及画像尽毁,唯有太祖皇帝及昭德季后保存了下来太庙小黄门灾后清理时发现昭德帝画像中夹藏了——”
  薛枭微微一顿:“传位遗诏。”
  一段话,分成三小段说。
  能说出来的传位遗诏,上面必定出现的是永平帝的名讳。
  赌对了!
  随薛枭最后一字话音落地,山月缓缓舒出一口长气。
  “你早就猜到?”薛枭敏锐察觉。
  山月清清淡淡将披肩的头发拨弄至身后:“前头去宫里发现的,昭德帝画像光影不均,再问画师阚严画毕则命毙,如那掘棺人一般,其间必定有异,我便告知了水光,寻机待查。”
  薛枭跨坐于床榻侧畔,克化良久方终是拧眉无言,兼之不解:“这种大事,你便从未想过告诉我?”
  山月眼睫眨了三下,讷了片刻:“那时,咱们也没这样呀。”
  哪样?!
  薛枭眼波传出疑惑。
  山月目光垂下,眼神理直气壮地抵住男人敞开的宽广胸襟。
  薛枭气极反笑:“你这回答——”
  倒是很有道理啊!
  衣服都没脱,秘密能脱吗?
  极易被说服的薛枭沉默片刻后,认同了山月的答案,话锋一转:“妹妹一个人自是寻不上机会的,太庙乃禁地,但凡举止有异,九族伏诛。”
  “自是约同了吴敏。”山月想当然:“吴大监知晓我们关系,对水光自然宽.”
  “不是吴敏。”
  薛枭摇摇头:“是圣人身侧一个名唤方明官的内监。”
  “方明官?”山月蹙眉:“你听过这名号?”
  薛枭再摇头:“从未。”
  山月不解。
  “吴小茂说这方大监是年前雍王送到圣人身侧护卫的内监,素日不多出现在人前,故而宫闱及朝堂皆不多知晓其人——上回妹妹秋水渡救人,救的就是他。”薛枭语声很稳:“看来这方大监很是得圣人青眼。”
  撇开吴敏,选择另一人——水光的选择自有她的道理。
  山月渐渐改掉对妹妹的不信任和雏鸟般配的护佑,自然完全猜不到水光撇开吴敏,纯粹是因为那丫头嫌弃吴敏长得丑
  无论寻上的谁,能把这出戏唱亮,就是好角儿。
  “雍王?”山月“嘶”一声,她入京这么些两个年头,无论是“青凤”还是薛枭,都极少提起这个与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亲手足,如今乍一听,只觉得这是个暗地里有些力量的角色:“.这些年,权力更迭、利益倾轧,这位王爷从未参与过,分明是昭德帝的长子,如何像个影子似的全然隐没在风波之下?”
  薛枭笑了笑:“待下次雍王回京,你一见便知晓。我问你,方太后身形如何?”
  弥勒般的人物,悲悯、慈和。
  弥勒佛,自然是富态雍容的。
  简称,胖。
  方太后有些胖,胖在脸与腰身,脸垂下的皮肉就恰好为她添了几分慈悲的佛气。
  山月眼神说明一切。
  薛枭再笑:“雍王比方太后更胖,昭德帝讲究礼仪道理,自诩文人风骨,最是看不上肥头大耳的长子,表露过许多次后,雍王索性破罐子破摔,念书也不念文经,反而专攻明算和商道,更惹昭德帝不快,直言他‘孳孳为利,汲汲于财,真守钱虏耳’。”
  “那雍王如今?”山月发问。
  “自昭德帝驾崩,雍王闲云野鹤,不知去向,放言要脱去王爷的服制,绝不与民争利,清清白白地做天下的生意,‘前有马夫皇帝,后有贾巨王爷,大魏才算完蛋’。”
  薛枭轻声一顿:“只是,雍王与当今圣上小时关系便十分亲近,在江湖中寻到了奇人,向圣人送个把个护卫,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你我不知罢了——毕竟,我曾以为我是圣人最后一把刀,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如今,我也拿不准圣人手中到底还有几把刀。”
  一本书,被封三次,我也是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