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大变化
  第466章 大变化
  “继续衝锋,夺占甬道!”一名宋军都头浑身是血,对著前方大吼。
  “拦住他们!”向后败退的辽將绝望呼喊。
  但为时已晚,宋军此刻势如猛虎,所向披靡,快速突入了甬道之內,继续与辽军绞杀在一起,刀光斧影,血肉横飞。
  没有过去多久,辽军已经败至城下,朝向城中一鬨而散,宋军占领甬道、马道、瓮城与南城门內各处。
  “起千斤闸,拉上吊桥!”刘法两只眼睛血红,高声喊道。
  接著军兵去闸楼之內,上百人一起奋力摇动绞索,城门的铁闸发出涩耳的“嘎吱”声响,缓缓朝上抬起。
  一名宋军队长等不及大闸全部拉上,带著手下便猫腰钻了过去,来至城门后面手起刀落,几下便砍断了粗大的门栓。
  隨后他卖力大叫:“来人,开城门!”
  又几十名宋军涌上,共同合力,一起推动那沉重无比的包铁城门。
  “嘎吱吱!”
  伴隨著嘎嘎的巨响,燕京的南城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城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宋军。
  宋军看到洞开的城门,顿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音震天,惊破层云,叫飞鸟都失了魂,一个飞行不稳,跌落了下来。
  远处章案一直紧绷的脸上,终於露出如释重负神色,他拔出佩剑,抬臂向前指去,声音沉稳而有力:“全军入城!肃清残敌!”
  后方待命的宋军,发出不停吶喊,如同决堤的洪水,朝城门冲走。
  铁骑洪流,率先涌入,紧接著,是无边无沿的步卒大军。
  南城失守的消息迅速蔓延,东、北、西部分辽军开始放弃城墙,退入城內,试图依託街巷进行最后的抵抗。
  章带军马进城,立刻下令往各处城门楼区域绞杀、清理。
  刘仲武率领一支精锐,沿著城墙环绕突击,与正在仓皇逃窜的辽军展开激战,辽军惨败,马道和城门洞附近,尸体层层堆积,鲜血流淌成溪。
  “追击残敌,搜索街巷!”章再度下令。
  这时街巷间不少辽军残兵依託民房巷战,契丹射手躲在房上射箭,被宋军发现后围攻斩杀。
  而內城的街口,辽军几名守將率数百残兵结成圆阵,手中的长柄斧与狼牙棒交替挥舞,在做垂死挣扎。
  种师中率人挺进,一马当先,长枪如灵蛇出洞,接连挑翻数名辽兵。
  他身后的士兵组成盾墙,步步紧逼,將辽军的圆阵压缩得越来越小。
  “降者不杀!”宋军士兵齐声吶喊,辽军阵中开始有人动摇,一名年轻契丹兵扔下兵器,却被守將一刀砍死。
  “衝进去!”种师中长枪一挑,拨开一名守將的长斧,顺势刺中其胸膛,守將轰然倒地,辽军阵形瞬间溃散。
  宋军士兵沿街推进,逐屋肃清藏身的契丹军丁,有的辽兵躲在水缸里面,被宋军士兵掀开缸盖,一刀斩杀,有的则钻进地窖,被烟燻出后束手就擒。
  当最后一名辽军残兵放下兵器,燕京城內的廝杀声终於平息,这时阳光透过烟尘,照在满是血跡的街巷之上,宣告了这场註定在青史上刻画重重一笔的战役落幕。
  此刻姚古、折可適將大宋旗帜插上燕京城头,断壁残垣间,宋军士兵全部欢呼雀跃,甲冑血跡与尘土,似都成了荣耀之勋章。
  燕京城內的血腥杀气在微风中缓缓消散,赵倜身披紫袍,缓步走上城楼,望著脚下的燕京城,目光深邃。
  西军诸將环立其后,鎧甲泛著冷硬光泽,他扶著残破的垛口,扫过脚下的城池:“传令各军,严守军纪,不得擅闯民宅,不得劫掠財物!”
  “种师道,率部清点战果,登记俘虏与缴获。”
  “刘法,带人接管粮仓、军械库,清点物资,妥善看管。”
  “折可適,负责安抚百姓,张贴告示,言明我大宋军队秋毫无犯,凡归顺者,皆保其平安。”
  诸將领命而去,半晌之后种师道將战报呈递了上来:“殿下,此战共斩杀辽军两万余人,俘虏三万余,缴获战马八千匹,军械无数,粮仓尚存许多粮食。”
  赵倜点了点头,带领眾人走下城去,看向那些被俘的辽军,这些辽军残兵衣甲槛褸,脸上满是疲惫与惶恐,早没了往日的气焰。
  他自光悠悠,这些军兵里不止是契丹人,还有汉人、渤海人、甚至草原韃靼人,微微沉吟之后下令:“善待俘虏,有伤的予以医治,愿意归乡者,日后发放盘缠,愿意投诚者,编入厢军,严加训练,按大宋正式军餉发放。”
  刘法那边这时也传来消息,粮仓与军械库完好无损,器械数万件,粮食十余万石,足够支撑宋军后续驻守。
  折可適则带著士兵,沿街张贴告示,並用契丹语与汉语双语喊话,安抚百姓。
  起初,百姓们还心存戒备,直到看到宋军士兵秋毫无犯,不仅没有劫掠,反而打扫清理著街道,大声安民,才渐渐放下心来,有胆大的商户甚至打开了店门,小心翼翼继续做起生意来。
  此刻大局已定,天色將暮,金色的余暉洒在燕京城的断壁残垣上,宋军开始修补起城墙。
  城上大宋旗帜隨风猎猎作响,这座被中原王朝梦寐以求百多年的北方重镇,山前故地,终於在哲宗时代,由燕王赵倜,带领西军名帅章,及一眾当时名將,统帅著悍不畏死的大宋健儿,用血与火,强行攻克了。
  百年故梦,悠悠宿愿,自此江山有补,金甌渐全!
  夜色垂下,原辽国南京兵马都元帅府內,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此处乃辽国南京析津府最大的军事衙门,原本称为南京兵马都总管府,兴宗重熙四年改名为南京都元帅府。
  南京兵马都元帅府的长官通常由南京留守兼领,统率本路军队,负责对大宋的战事,节制都统军司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等军事机构。
  辽圣宗以后,辽帝通常任命有资格继承皇位者为南京留守,並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进一步提升了该衙门的地位和权力。
  这时的南京留守,兼都元帅是耶律和鲁斡。
  耶律和鲁斡是辽兴宗之子,耶律洪基的同母弟,清寧年间便开始担任南京留守,寿隆元年之后也一直担任此职。
  此刻他正被五大绑,站在元帅府大堂中,怒目而视案后的赵倜。
  赵倜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看向前面耶律和鲁斡,淡淡说道:“绑著魏王干什么,怎好这般粗鲁行事,还不赶快解开,给魏王看座上茶。”
  耶律和鲁斡在兴宗重熙十七年被封为越王,道宗清寧元年进封鲁王,次年十一月,徙封魏王。
  “你,赵倜小儿,你少要假装惺惺姿態!”耶律和鲁斡气得浑身哆嗦:“你在本王帅府鳩占鹊巢,反客为主,坐本王椅子,喝本王茶水,居然还要人给本王看座上茶,我看大可不必,绑著便好!”
  “大胆!”
  “贼子狗胆!”
  “辽狗找死不成!”
  “胆敢对殿下出言不逊,我看你这老贼自寻死路!”
  两旁眾將闻言一起喝令起来,声震大堂內外,耶律和鲁斡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铁青一片。
  赵倜冲两边压了压手,面无表情道:“既然魏王要站立说话,也不想喝茶,那便站著好了。”
  “我——”耶律和鲁斡脸皮抽搐,似乎要再说些什么,却又紧紧闭上了嘴。
  “我问魏王,这燕京城中的原本兵马都调去哪里了?可否是上京有事,前往援救了?”赵倜缓缓道。
  “你?!”耶律和鲁斡闻言一愣,神情大变:“我,我不知道,你要杀要剐隨便,別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来!”
  “是吗?”赵倜微微一笑:“魏王不怕死?”
  “我——怕死?”耶律和鲁斡眨了眨眼:“本王身为大辽皇室,忠君爱国,怎会怕死,马革裹尸,为国尽忠,死有何惧?”
  赵倜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他,耶律和鲁斡已经五十大多,將近六十模样,不过因为养尊处优,又习武强身,平日骑马射箭,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岁数更年轻一些,头上没有一根白髮不说,就是脸上皱纹也並非很多。
  之前的守城大战耶律和鲁斡並没有登上城头指挥,甚至这般危机情形之下,身上依旧著锦袍玉带等常服,也未换什么甲冑在身。
  姚古等將捉到他时,他正携两个小妾往密道躲藏,虽然身负武艺,弓马纯熟,但当时却並未奋勇抵抗,居然还摆起辽国亲王的架子,叫眾將直接抹肩头,拢后背给牛筋绳捆得死死押了过来。
  “好一个忠君爱国,死有何惧。”赵倜点了点头:“我本来不想为难魏王,毕竟宋辽和睦许久,哪怕开战也是国事,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何况魏王身为皇室中人,也就是举家使去东京,由我朝封个公侯,享清福罢了,此乃大宋建朝之时的惯例,不提昔日,就算之前西夏和青唐,也都如此安排,只不过——既然魏王想要杀身成仁,捨生取义,我也不妨就此成全了魏王的忠义之名。”
  耶律和鲁斡闻言不由一呆,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赵倜沉下面色,伸手一拍桌案,大声道:“来人,將耶律和鲁斡带出去行剐刑,割满三千六百刀,叫他三日三夜不死,变成一副骨架之后再咽气,以慰籍此战亡故將士之灵。”
  “啊,啊——”耶律和鲁斡顿时大惊失色,两旁將官气势汹汹来推他往外走,他拼命挣扎:“不要,不要碰本王啊——”
  赵倜看他,声音又转换和蔼,如沐春风:“魏王,你看我如此安排可好?不但足了魏王拳拳忠君报国之心,更会叫史书上留下浓墨一笔,传播后世,让后人景仰称颂魏王的悍不畏死,英勇不屈事跡?”
  “我——”感觉旁边宋將微微松力,耶律和鲁斡慌忙甩动肩头,挣脱对方把持,声音惶恐地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要杀身成仁,捨生取义了?”
  “噢?”赵倜扬了扬眉:“这么说来,魏王並不想死,不想忠君爱国了?”
  “我,我必是要忠君爱国的,可,可忠君爱国未必就要死啊——”耶律和鲁斡声音颤抖,有些囁嚅地道。
  “哈哈哈。”赵倜抚掌大笑道:“说的却也有理,忠君是忠君,不死是不死,两者不肯混为一谈,是也不是?”
  “是,是——自然便是如此。”耶律和鲁斡小心甩了一把额上冷汗道。
  “那么说来——魏王是打算去我朝的东京享享清福了?”赵倜笑眯眯地道。
  “这个——素闻贵邦都城东京繁华,举世无双,早就想去仰观一番,能享福最好,就算不能享——寻常呆著,呆著也是无所谓的。”耶律和鲁斡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赵倜頷首,看了他几息:“那魏王还不肯说燕京的兵马跑去何处了,辽国究竟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说,说,我现在就说——”耶律和鲁斡急忙道:“东北的女真诸部反叛,相互勾连,举兵五万攻打上京,上京告急,调四处兵马驰援,燕京兵多,又距离上京较近,仗著前方有萨满法师摆放大阵可据贵军进攻,所以率先调去北上,只留下了两三成人守卫城池。”
  “果然如此,不过——”赵倜思索道:“女真只五万兵马而已,若是我没记错,上京常驻军力就有三十万,怎么会抵挡不住,还要调遣四处军马支援呢?”
  “这个——”耶律和鲁斡望了望赵倜,小声说道:“据说女真军內有神人助战,凡人兵將难挡,所以才召唤四方前去勤王——”
  “哦?神人相助?”赵倜皱眉:“哪里来的神人?”
  “传闻,传闻是从天而降,金盔金甲,法力无边,別说寻常军兵,就是萨满教的法师也根本不能抵挡——”耶律和鲁斡道,隨后似乎有些负气:“莫不是我兄长不得天意?所以天神降下的惩罚?”
  赵倜道:“契丹不是信奉萨满天吗?哪里来旁的天神降下惩罚?”
  “总归还是不得天心民心吧——”耶律和鲁斡小声道。
  赵倜哑然失笑:“看来当年你国兴宗皇帝传位给你好了,不传给你同母哥哥耶律洪基,大抵便不会发生此事了?”
  “这,这確是不好讲的——”耶律和鲁斡闻言不由訕訕道。
  赵倜道:“將你知道的上京战况细说听听。”
  耶律和鲁斡口中称是,开始讲起,片刻说完,原本就只了解个大概,乃为女真军內有一名金甲神人,通晓神术法力,又力大无穷,万人难挡,而且训得女真兵將异常勇猛,不似原本毫无章法模样,是以辽军哪怕人多,也並非女真之敌。
  赵倜听完,微做沉吟,刚想开口,就见堂门之外快步走进一名高大少年,却正是姚平仲。
  “殿下,属下有军情稟报。”
  赵倜道:“你不是在城头巡卫,有何事情来报?”
  姚平仲道:“属下正是在城上巡逻,刚刚城下远处来了三匹轻骑叫门,言说给殿下送信,事情紧急,所以才夜晚叩关。”
  “哦?”赵倜眯起双目:“来的是什么人?”
  姚平仲道:“来人自称女真完顏部人,七水诸部之长,官封猛安,名字唤作完顏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