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山谷仪轨
  两个月后,各种类目的法器,都已经被匠人被做好了。
  段融一一点验,有些做了返工。
  他在山谷内搭建了凉亭,将做好的法器都摆放在了凉亭里。
  法器虽然都做好了,四尊山体神像都已经弄成了彩绘神像,但接下来的问题,还更繁琐呢。
  那就是仪轨的训练了。
  段融已经仔细研究过,要完整地举行这仪轨,需要九十九个人。这个数字也许有什么意义,甚至可能是密法坛城的一部分。但现在段融无暇去捉摸这些个细节。
  其它的都还好办,毕竟他也是裁决宗正司的司座,又有朱鹤的征调令,征调了那些匠人,凑够九十九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关键是仪轨中还有麻烦的东西,就是梵呗的部份。
  段融看着凉亭内的那些佛教乐器,不由眉头紧锁。
  木鱼、鼓、编钟、铜磬、云锣、铙钹、笛子,各色的乐器,应有尽有。其它的仪轨细节都可以训练,但这梵呗乐器如果不通音律,那是绝对来不了的。现学的话,不知到猴年马月去了。
  段融正摆弄着那些乐器发愁,忽然便想到了姜寒烟。
  姜寒烟的师父林幽剑,其所修的功法,乃是音波劲。故而,林幽剑门下的弟子,多是深通音律之人,若是能找得几人过来,此事就解决了。
  段融想到此处,便立即飞身往天柱峰而去。
  他在天柱峰的山谷深处的云雾内,便将神识放了出去,笼罩了天柱峰上的整座楼阁。
  楼阁内,林幽剑也在,正在一间幽静的房间内焚香拂琴。
  林幽剑修得乃是音波劲,拂琴练功,对她而言,乃是日课,终年不绝的。
  段融先注意到林幽剑,而后才开始找姜寒烟。
  一看不打紧,姜寒烟正在沐浴内,水汽氤氲蒸腾中,香肩若隐若现……
  段融唬得一跳,立马收回了神识。
  他原本也无意偷窥,偶然看到了只得等姜寒烟沐浴完毕,再去打扰了。
  段融便在山谷深处的云雾里,虚空盘坐,静等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而后他心念一动,再次放出神识。
  只见房间内,姜寒烟已经出浴,穿好了衣衫坐在那里挽发。
  段融随即身形一晃,就化为一缕青烟,飘进了楼阁内。
  因为段融现在有万鸦离火巾在身,就算林幽剑忽然过来,段融也能在她眼前隐匿。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障眼法了。
  段融成为一缕青烟,在姜寒烟的梳妆台上,化为一只狸猫。
  姜寒烟正在梳妆,忽然便看到梳妆台上,趴着一只慵懒的狸猫,幽蓝的眼睛望着她。
  姜寒烟被吓得不轻,随即跳开,脸色都变了。
  这时,随着一阵熟悉的轻笑声,那狸猫跳下梳妆台来,竟现出了段融身影来。
  段融站在那里笑望着姜寒烟。
  姜寒烟依旧眼神紧张地看着他,道:“你从何而来?”
  段融看着姜寒烟的样子,知道这一猫一人的幻化,让姜寒烟有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此时仍然处于心防之中。
  段融微微一笑,连说了几句暗语。这几句都是姜烟寒教他的,和杨若水、王逊他们接头联络的暗语。
  听了这几句暗语,姜寒烟暗吁了口气,表情这才轻松了许多。
  段融笑道:“不好意思。本来想用变戏法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吓到你了。”
  姜寒烟略显羞涩的一笑,道:“这也不怪你。我从小就怕猫。”
  段融道:“我那就更唐突了。”说着,便向姜寒烟作了一揖。
  姜寒烟道:“说了不怪你。”她见段融起身,便岔开话题,道:“你倒来得巧。”
  段融问:“怎么巧了?”
  姜寒烟略一低头,脸上微微飞红。她说的自然是她刚刚沐浴,坐在那里梳妆,段融就来了。
  姜寒烟道:“段兄请坐,寒烟去沏茶来。”
  段融应了声,在茶几前落座。
  姜寒烟提了茶壶而去,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
  没过多久,姜寒烟便提壶而回,亲自为段融斟了茶。
  段融呷了口,赞了声好茶。
  姜寒烟抿嘴一笑,道:“段兄,此来想必是有事吧?”
  段融眼睛一亮,道:“你怎么知道?”
  姜寒烟道:“寒烟知道,若是无事,段兄恐怕也不会过来的。”姜寒烟说着,又给段融斟了杯茶。
  这话里已经有淡淡的哀伤了。
  段融自然觉察得到,笑道:“你说的我跟多世故似得呢。”
  姜寒烟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段融道:“姜寒啊,你们天柱峰,是不是有很多深通音律的人啊?”
  姜寒烟道:“家师乃是修音波劲的,门下的人,但凡有天赋的,都会学习音律,若能深得三昧的,师父她还会亲自教授。”
  段融闻言心头一喜,道:“你能不能给我找十二个懂音律的人?”
  姜寒烟一怔,不知段融所说何意。
  段融道:“不用深通,就能通晓宫商角徵羽,不要吹奏错了就行。”
  姜寒烟看了段融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便道:“段兄,找通音律之人,是为何事?”
  段融沉吟了一下,道:“我要在宗门山体神像那里,举行仪轨。仪轨里有梵呗。编钟、铜磬、云锣、铙钹、笛子这些乐器,都需要通晓音律的人才能演奏。”
  姜寒烟此时已经听懂了一些,不由还是很是纳闷地问道:“段兄要举行什么仪轨?”
  段融道:“你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就跟那种法事上的仪轨类似,知道吗?你就说,能不能帮我找十二个懂音律的人吧?”
  姜寒烟看段融有些急了,不由一笑,道:“可以。”
  段融道:“可以啊?”
  “嗯。”姜寒烟道:“每年的门人中,若有学的不错的,就会选拔出来,由我亲自指点一年。一年后,再选几人出来,家师才会亲自考究,看其是否适合修习音波劲。我现在手底下就教着一些人。段兄想用人,我挑十二个过去,也刚好让她们历练历练。”
  段融道:“若是如此,那可是帮了大忙了。”
  姜寒烟淡淡一笑,道:“段兄何时需要?”
  段融目色一闪,道:“三日后,你带她们到宗门山体神像的那山谷内吧。”
  姜寒烟道:“那好。”
  段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便道:“那我先告辞了。”
  姜寒烟道:“段兄,再喝两杯吧。”
  段融道:“不了,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改日再饮吧。”
  段融说着,便起身向姜寒烟作了一揖,随即化为一缕青烟而去。
  姜寒烟怔怔地看着段融消失的地方,眼神幽暗如湖水。
  三日后的上午,宗门山体神像的山谷内,已经不复往日的静谧,此时人声嘈杂,宛如集市一般。
  太仆堂的一些匠人,还有段融从裁决宗正司调来的一批人。此时段融正在指挥着他们,让他们手持各种法器、香炉等物,演练队形。
  段融将他们分为三个纵队,每队三十三人。
  然后一队一队开始给他们讲解仪轨的流程。
  段融正讲着,姜寒烟便带着十二个女弟子进了山谷。
  一看这山谷内的阵势,姜寒烟便愣在了那里,段融只说要举行什么仪轨,她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而且原本那四尊山体神像,也成了彩绘神像,富丽鲜艳,青面獠牙。
  那些匠人们还有裁决宗正司的护卫们,一见那些女弟子进来,而且个个美艳如,顿时眼睛都直了。
  段融扭头去,便看到姜寒烟正站在一众女弟子中间,笑望着他。
  段融立马跑过去,笑道:“我真该死。都没看到你已经来了。”
  “我们也才刚到。”姜寒烟笑道:“段兄,你这是什么仪轨。这么大的阵仗?!”
  “说来话长,回头再告诉你吧。”段融道:“寒烟,你带他们到亭子里来吧。那些乐器,我都放在亭子里呢。”
  段融在前面引路,姜寒烟便带着二十个女弟子,跟着段融进了凉亭。
  众人进了凉亭,只见里面摆着各种乐器,却不是常见的琴瑟琵琶,只有笛子算是她们平素在天柱峰上也常演奏的,其余乐器这些女弟子都颇为陌生。
  “这些都是什么乐器?”那些女弟子看着那些乐器都开始议论起来。
  段融指着那些乐器道:“这是编钟。这是铜磬。这是云锣。”
  那些女弟子,看向姜寒烟,道:“姜师,这些乐器我们都不会呢。而且这云锣和编钟都是成排的,看起来就很复杂呢。”
  这些女弟子是怕到时候,做不好再受了姜寒烟的责怪,便先把难处说了出来。
  姜寒烟也知道云锣和编钟都是成套的乐器,最不好敲打了。
  段融拿出两张纸来,递给姜寒烟,道:“寒烟,这云锣和编钟是有些难搞,不过这有现成的谱子,只要按这个来就行了。”
  姜寒烟接了谱子,打眼看去。
  段融生怕她说个不行,那他就要头疼了。这云锣和编钟,绝对少不得。若是仪轨不完整,会影响他的修行的。
  姜寒烟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道:“可以。我亲自教她们,应该没问题的。”
  段融听见姜寒烟愿意亲自教她们,心头顿时满是感激,数次接触,他也早已经明白了姜寒烟的心迹,但此时却只能一边作揖,一边油腔滑调地打哈哈道:“寒烟,我对你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得收拾。”
  段融的滑稽模样和腔调,说得那些女弟子都笑得枝招展。
  姜寒烟却只是淡笑地站在凉亭内,微风吹拂着她的鬓发。
  段融道:“寒烟,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山谷里的那帮家伙还等着我去鼓捣呢。”
  姜寒烟道:“段兄去忙你的吧。你我自来相熟,不必在如此繁忙之时,还如此多的繁文缛节。”
  “豪爽!”段融赞道:“寒烟,那我去了。”
  段融又作了一揖,便跑去了凉亭,继续去指导那些匠人和护卫们。
  凉亭内,姜寒烟先让那些女弟子们,先按谱子,将那些鼓、笛子等简单乐器,给练熟练了。自己则开始研究起来云锣和编钟的乐谱。
  如此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月,段融就像大型舞台剧的导演一般,带着如此多的人,在山谷内反复演练。
  那些家伙也都被段融折腾的半死不活的。错一点就动辄打骂,好在渐渐也都上路了。
  凉亭内,那十二个女弟子也被姜寒烟给调教出来了,各种乐器都演奏纯熟了。
  梵呗声一响起,在山谷内弥漫回荡,竟颇为庄严肃穆。
  褚无伤和韦偃站在某处山峰上,看着谷底内的黑压压的人群,还有那肃穆响起的梵呗声。
  韦偃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要在这儿唱大戏呢。这想法不错,反正也四尊山体神像,废弃在这也是白瞎了。这也算废物利用。只是,这戏码我怎么看着有些古怪。”
  褚无伤道:“什么唱大戏!?你还没看出来,这明明是做法事呢。”
  那些庄严肃穆的梵呗声,还有那燃起的缕缕青烟,的确让褚无伤想起了做法事。
  韦偃道:“做法事?!做法事干什么?!”
  褚无伤道:“做法事干什么?!我看就是超度你呢。”
  韦偃骂道:“放屁!”
  褚无伤道:“你是这儿的看守,在这儿做法事,不是超度你,是超度谁?”
  韦偃被说得一时语塞,鼓着腮帮子半天没说话。
  虽然折腾了半个多月,那些家伙们都半死不活的,但段融却决定趁热打铁,直接开始修炼。
  因为他担心,万一让他们休息个一两日,教的再都给忘了,那他这半个多月就白折腾了。因此还是趁热打铁,直接就开始举行仪轨,他则当场开始修炼大金刚界曼陀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