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鱼悦鱼跃
  第240章 鱼悦鱼跃
  “十两银,我压小!”
  “去去去,你这夯货,离我远点,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臭味臭到我了!”
  明辰走到了赌桌边上,便是听得了女子颇为豪放的声音。
  她一边將银子压在桌上,一边嫌弃似的朝著身边挥手,仿佛周遭的赌徒熏到他了。
  “嘿!鱼悦,我前天才下河洗的澡!我不臭!”
  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
  甚至周遭有些赌徒都认得她,被她嫌弃也不恼,只是离她远了一些,抱怨似的碎碎念著。
  赌徒们只关注赌桌上的事情,其余的情报並不在他们的眼中,也没兴趣去察旁人的根底。
  但是眼熟之人总归是能叫上名字的。
  鱼悦,在这赌场开门的第一天就来过了,每次投注都是十两银。
  虽不是天天来,但赌癮似乎也不小,过个十天半月便会来一趟。
  有贏有输,但赌场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输多贏少的。
  毕竟是个女子,赌场之中不常见,即便长得並不是美若天仙,行为举止也有些粗鄙,但也引人注目。
  而且武力超群,曾经还把一个想要调戏她的赌鬼打断了胳膊,声名远扬,所以为人们所知。
  大家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似乎是在海边做生意的,攒够了钱就来赌几回。
  此时此刻,她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赌鬼。
  却是没了半点先前在舞台上的仙气飘然。
  “一个铜板,我压小。”
  而就在这时,女赌徒耳边却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枚不值一提的铜板,便是落到了桌上。
  同样也跟她放在了一起。
  “哦?”
  女赌徒挑了挑眉,不禁朝著身边看去。
  明辰生得俊逸,也没用术法改面,但她倒並不为之惊艷。
  只是提点似的朝著明辰说道:“你是来找茬的?一个铜板,太少了!”
  “嘿,就是就是一个铜板?浪费功夫!”
  “就是就是,穷鬼一边去。”
  “打扮的倒是人模狗样的。”
  周遭的赌徒也不住附和道。
  一个铜板,小孩子过家家就到一边玩去。
  这赌场开的这么大,那坐庄家的宝官倒是气度不错。
  见明辰衣著富贵,气度不凡,对於明辰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打工人罢了,完成差事即可,哪有那么多功夫去找旁人的茬?
  明辰耸了耸肩:“钱多钱少,都是赚嘛!一个铜板的生意,就不做了?”
  “一个铜板,怎么就不能发家了?”
  明辰表现得倒跟许多异想天开的赌徒没什么分別。
  赌徒赌徒嘛!
  就是要有一个铜板贏下大大家业的自信。
  他第一次来,甚至都不懂规矩,不懂赔率,对於赌场的知识全部来源於前世的电视剧。
  凑凑热闹,也就这最简单的掷大小他看得懂。
  至於旁的牌九什么的,他都不会。
  被称作鱼悦的女赌徒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话。
  眼里全是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认得明辰。
  “买定离手!”
  “当!”
  鼓锣敲响,一声吆喝便是开启了一场赌局。
  “咔咔咔。”
  宝官摇动著骰盅,一时间却是將所有人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也忘记了他们之中混进来了一个只投注一枚铜钱的怪客。
  “啪!”
  骰盅猛地砸在了桌子上,周遭赌徒们的呼吸也不住为之停了一瞬。
  是什么?是什么?
  悬念揭开之时,便可见得天堂地狱。
  赌徒们眼睛瞪得溜圆,定定的看著那宝官手中的骰盅。
  “131,小!”
  伴隨著一声吆喝,谜题揭开。
  小小的骰子,一三一的数字,便是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哈哈哈!我就说要赌小!我贏了我贏了!”
  “该死!再来再来!我还赌大!”
  “他奶奶的,我还就不信了!”
  ……
  赌桌之上,人生百態。
  有人喜不自胜,有人捶胸顿足。
  “贏咯~”
  女子嘿嘿笑著,將贏来的钱收入囊中。
  明辰也笑呵呵的,拿了两枚铜板。
  赌大赌小都是一比一的赔率。
  好了,今天来这赌场的营养目標完成了。
  “再来,十两银,我这次赌大!”
  女子撇了明辰一眼,这次又到另一边,押了银子。
  “还是一个铜板,我也压大。”
  明辰跟屁虫似的,也跟著她到了另一边,將一枚铜板按在了桌子上。
  “嘿~你这人!”
  女赌徒扬了扬眉毛,看著身边的明辰,声音不禁拔高了几个声调。
  明辰笑了笑:“怎得了?”
  “你跟著我做什么?”
  明辰笑呵呵的说道:“我怎么跟著你了?不过是在赌钱而已啊!”
  “其他压大的兄弟,都是在跟著你么?”
  “哼!”
  牙尖嘴利。
  女赌徒撇了撇嘴,也没有多说。
  只是將目光落到了赌桌上。
  承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宝官又一次摇动起了骰盅。
  新的一局很快又一次开始。
  “哈哈哈,大大大!”
  “今天这运气可以啊!”
  “鱼悦你又贏啦!”
  “他奶奶的,又输了,我下次也跟著你投!”
  ……
  骰盅又一次被揭开。
  四五四大,女赌徒又贏了。
  这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因为明辰这怪异赌徒的加入,导致鱼悦收穫了不少目光。
  女子在这里本就稀少,自然她的动作也会被放大些许。
  怪异的人,加上连续两次的独贏。一时间也多了些玄学的意味。
  赌徒们不住笑著,也说要跟著鱼悦一同投注。
  当然,其中试一试的成分居多。
  鱼悦一脸喜意,收起了她赌贏的十两银。
  “哼!”
  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身边那俊逸的青年,不住轻哼了声。
  这货又收起了两枚铜板。
  超额完成明刀仔目標!
  要赌就多赌些,赌一个铜板,没有任何风险,也不会有贏的快感。
  这没意思。
  鱼悦不禁朝著明辰翻了个白眼:“你吸我气运!”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吃大餐的时候,胳膊上有个蚊子在叮她一般,浑身不得劲。
  明辰浪荡风流,说话轻佻,时不时也受美人白眼。
  她样貌普通,既无陛下的富贵雍容,没有呆姐姐的反差风情,也没有小鸟的古灵精怪。
  一个白眼,也就只是白眼而已,看上去再平凡不过了。
  明辰只是笑著说道:“我就投一个铜板,吸谁的气运呢?这么说,其他下注的都是吸你气运咯?”
  “再来!”
  “我这次还压大。”
  “还是十两银。”
  她又放了十两银,继续赌。
  “我也赌大,我也赌大,一两银。”
  “我也来一次!”
  “哈哈哈,鱼悦,多一个人也是多,我也来!”
  这次几个赌徒信了玄学,跟著她一起下注。
  “我也赌大,一个铜板。”
  明辰依旧是笑吟吟地压上了一个铜板。
  “哼!”
  鱼悦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话。
  “当!”
  又是一声锣响。
  买定离手。
  骰盅揭开,三四六大。
  “哈哈哈~真是大啊!”
  “占了鱼悦的光了!”
  “哈哈哈,下次我还跟你投。”
  “再来再来,鱼悦,这次你投什么?”
  ……
  玄学被印证了。
  贏了贏了,今天这女人兴许是运气爆棚了,竟然又贏了。
  跟她沾了光的赌徒们像是找到了財富的密码。
  贪婪的收著钱財,眼冒红光,喘著粗气,不禁兴奋的笑著,一边收著钱,一边期待的看著鱼悦。
  那么接下来就跟著她继续做选择就好了。
  明辰也是微笑著,又收了一个铜板。
  他身边有小鸟,手里又仙玉录,想要作弊,再简单不过了。
  一个念头,他可以让骰盅之中的骰子投出任何一个点数。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为了一区区一个铜板去浪费精力,属实是有些没事儿找事了。
  也就是说,贏了这三场,还真是全靠的运气。
  不知是靠他的运气,还是靠女子的运气。
  风向似乎有些不对了,就连坐庄的宝官也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鱼悦一眼。
  他自是知道这客人是赌场的常客,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用什么手段的。
  难道说……
  他又看向了每次赌注只下一个铜板的明辰。
  难道是这怪人的手段?
  他又是图的什么?
  就贏仨铜板?
  可別真是来砸场子的。
  最⊥新⊥小⊥说⊥在⊥⊥⊥首⊥发!
  宝官只是个打工人而已,他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客人。
  “哈哈哈~我又贏啦!”
  又贏了,又贏了。
  贏了三场,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赚了三十两银了。
  鱼悦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吟吟地收了钱,这次似乎也忘记了朝著身边的明辰生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承迎著其他赌徒愈发热切的目光,她只是摆了摆手,瀟洒说道:“不赌了。”
  赌徒多是沉湎於欲望之中,贏一次便想贏两次,贏两次便想贏三次。
  沉湎於赌博获胜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直到输光所有。
  连贏三场,赚得盆满钵满,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她却是乾脆利落地放手了。
  这才刚刚开始啊,她就放手了?
  “啊?”
  “別呀!这才哪跟哪啊?”
  “鱼悦,再来一把!我有三十两,全跟著你冲了!”
  “別走啊!”
  胜利女神就在眼前,还没抱住大腿呢!
  这就要溜走了?
  那怎么行?
  跟著鱼悦喝到汤的赌徒捨不得她走,没喝到汤的更捨不得她走。
  见著鱼悦要走,其他的赌徒不住朝她挽留道。
  甚至还有赌徒想要伸手去拉她。
  然而下一刻,忽而劲风扑面,空气凝结。
  “滚开!”
  厉喝声传来。
  情势陡转,恐怖的威势压在了所有人的肩头。
  鱼悦面上浅浅的笑容全部收敛,双眸凶光毕露,凛冽的杀气在这一瞬间瀰漫到了整个牌桌上。
  如狂风暴雨夜,大海浪涛翻涌,不断拍打著礁石。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连贏三场,心情似乎不错的女子却在一瞬间翻了脸。
  尤其是想要拉她的那赌徒,被利慾燻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丟了魂儿一般。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女赌徒,而是在汪洋大海上飘摇,巨浪翻滚,鯨鯊跃出水面,森然大口,將其一口吞下。
  “砰!”
  轻鬆的氛围顷刻间破坏殆尽。
  伴隨著一道轰鸣声响。
  身形比之鱼悦要高大些的赌徒直接被踹翻到了地上。
  捂住胸口痛苦地呻吟著。
  一时之间,这个赌桌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周遭几个赌桌的人们都不自觉地投来目光。
  赌徒们怔怔地看著那凶光毕露的女子,有些无言。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笑盈盈地,转眼间就打人了。
  贏了三十两银了,运气这么好,该是好事儿吧。
  再赌一会儿怎么了?
  没人能窥探这女人在想什么。
  但是很显然,对方这战斗力,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
  好在鱼悦下手还挺知道轻重的,没有推翻赌桌,打坏赌场。
  “走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便是收了钱,乾脆利落地离开。
  留下一地鸡毛。
  几个赌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这怎么就不赌了呢?”
  “我还没跟著赚呢!”
  “唉……”
  “再来吧再来吧。”
  赌徒们是没办法理解鱼悦的心理的。
  短暂的惊嘆之后,最终还是化做了一次嘆息。
  兴许是在为鱼悦离开而遗憾,兴许也是为自己没有跟幸运女神梭哈而捶胸顿足。
  亏亏亏。
  相较於其他的赌徒面色各异,心中百般滋味。
  贏了三个铜板的明辰自始至终倒是面色平静,也不为女子暴起而震惊。
  只是朝著那宝官笑了笑,也拂袖离开了。
  赌场没什么意思。
  显然还是人更有趣一些。
  闹剧过后,人们又投身到了自己的赌博事业。
  欲望墮落的场所回归他平凡的本质,宝官见著这两个怪人离去,也终於是轻轻出了口气,继续开展他的工作。
  ……
  贏了三十两,愤愤离开的粗鄙女赌徒不疾不徐地在街上走著。
  此刻她脸色回归平静,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喜怒无常之人,单从遮掩自己的情绪方面,萧歆玥比不得这人。
  没过一会儿,她等的人便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明辰把玩著手中的铜钱,与她並肩走著。
  两人都没有说话,街道商业繁荣,常常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惊嵐联盟的到来改变了这座城市,让他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鬆弛。
  忽而,明辰开了口:“鱼悦鱼跃,鱼儿跳出海面,想要做什么?”
  他们心交已久了,有许多事想聊,有许多事情想问,想相互沟通。
  明辰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问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鱼悦,她的名字。
  刚刚在大贵门之中,赌徒是这般称呼她的。
  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聊天当真是怪异。
  但鱼悦对於明辰跟上来,与她说话似乎全然不意外。
  全然不见半点在赌场时的愤怒暴虐,反而是洒然一笑,笑容如沐春风:“鱼悦,就不能是心情放鬆的愉悦嘛?”
  明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鱼悦轻笑著,步子隨著节拍轻轻跳跃,开口哼唱道:“曾羡鯤鹏翼,击浪三千仞~”
  这是三天前,夔仙在登仙台上唱的那《浮木棹》的歌词。
  这次没有古箏伴奏,她只是清唱而已,声音也很小,只够两人听到,没了先前那般引人如幻梦的美妙。
  但空灵的歌声入耳,也足够令人精神为之一盪。
  全然没了半点刚刚在赌桌上那粗俗低哑的女赌徒模样。
  这女人天生就是为歌唱而生的。
  以后是不是该想个什么办法让这危险的美人鱼给自己唱歌听。
  显然,鱼悦的第一重身份已经近在眼前,便是那名扬白灵,无数人为其歌声倾倒的夔仙。
  没人会想到,那神秘的歌姬,引人入幻梦之中的美好,却出现在了这最为丑恶混乱的赌场之中。
  她约明辰在此相见,明辰也精准地找到了她。
  “中原人还是有才华,做的诗句真是好啊!”
  “就比如这个『羡』字,用的真是贴切。他是羡慕,而不是不屑……”
  她摇了摇头,轻声嘆著。
  丝毫不介意阐明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忽而,她转过头来,双眸明亮,看著明辰问道:“明辰,你说,这诗人作诗说自己归隱田园,自由瀟洒,是真的自由瀟洒呢?还是迫於自己无能的心理安慰?若有机会,扶摇直上,那他还会蜗居在那田园之中,这自我安慰的窝囊诗歌么?”
  她並不想跟明辰玩捉迷藏的游戏。
  很乾脆就点名了明辰的身份。
  三天时间,回想种种细节,看到所有信息,足够她確认明辰的身份了。
  而同时她也知道,对方大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这有趣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辰依旧在摆弄他的铜板,只说道:“只要是自己选的,都是自由。”
  这个回答有些敷衍了。
  鱼悦倒是没有埋怨明辰什么。
  他们才见面,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话可以聊。
  她抬首看著天空,回答了明辰最一开始的问题:“鱼悦,是鱼跃,是鱼儿跳出海面,张开翅膀,大海浩渺我踏浪前行,遨游万里,天空九重我直上云霄,自由翱翔!”
  她说话都是有目的的。
  她在向明辰展示她的野心和器量。
  明辰闻言却笑了声,指了指身后那集结了人性所有恶劣之处的赌场,调侃似的问道:“怎得,鱼儿野心勃勃的跃出水面,却蹦躂到了这庸俗卑劣之地寻开心呢?”
  这人约他在赌场之中见面,其实是出乎了明辰的意料的。
  鱼悦闻言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摆出一副高深的派头来:“非也非也!此言差矣!”
  转而朝著明辰问道:“明辰,你相信运气之说么?”
  “人这一生无法捉摸,无法预料未来,总会遇到些超出想像的事情,可能是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的,我认为这其中都是有规律的。”
  明辰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有吧,但大多数时候运气都是无奈的藉口。”
  鱼悦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现在有两套关於运气的理论,其一为运气永恆论,其二为运气守恆论,不知你支持哪一种?”
  “哦?”
  “运气永恆论,就是说,人的运气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一个人运气很好的话,这是一个好兆头,那么他这段时间的运气一直都会很好,做什么都会成功,也不会影响以后。运气变差也就是差了,之后做的事情也会失败。”
  “运气守恆论,则是说,人的运气都会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如果一个人运气忽然变得很好的话,比如说赌博贏了很多钱,一直都没输,那么他的好运就要用光了,接下来他做的事情就会失败。反之,如果他的运气突然很差,遇到了麻烦事儿,那么后来兴许在別的事情上他就会取得成功。”
  这位地位不凡、狡诈奸猾、喜怒无常的人,在某些方面出乎的童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朝著明辰伸出两只手指来,说出了她自创的奇怪理论。
  “所以说做一些大事儿之前,我会去赌一赌,来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