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变故
  第348章 变故
  在整座平台和那道剑气的面前,宋宴的玄金道袍显得有些渺小,步伐缓慢甚至跟跑,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老祖。”
  南宫洺眼见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出声询问长老。
  张承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示意南宫洺与另外那位南宫长老稍安勿躁。
  此刻,幽暗的光线之下,江底平台上只剩下了宋宴一个人。
  他正站在离那剑气的核心禁制,仅仅剩一步之遥的地方。
  “呼宋宴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身躯微微颤抖。
  这几步走下来,他心里甚至都怀疑这禁制的避水效果有没有生效。
  感觉身上重的像是拖著整个陵阳江前行。
  幽暗之中,一抹淡淡的金色辉光,缓缓涌上双目。
  宋宴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这一缕剑气。
  体內剑府的莲心之中,光华流转,与面前的剑气,似乎產生了一种极为微弱的联繫。
  这种联繫隱隱约约,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现在,他才敢確定,自己曾在乌山还有降仙关外遇到的那位“蜃”前辈,与降仙关传说中的江上仙翁,就是同一个人。
  到了这里,耳际的鸣响忽然消失了。
  周围出奇地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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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宴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面前的这一道剑气之中。
  它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他靠近些,再靠近些。
  宋宴深吸一口气,体內剑道莲台光华大盛,向前猛地踏出了最后一步。
  这一步,有些不计代价的味道。
  他几乎已经走到了那道剑气最內层禁制的面前,无形屏障近在尺尺,其上流转的阵纹清晰可见。
  巨大的压力瞬间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几乎要喷涌而出。
  宋宴闭上双眼,神情有些痛苦,清秀的五官上平添了几分狞。
  耳际响起的是他自己身躯之中的筋骨血肉啪作响,没什么抵抗的余地,宋宴当场倒了下去。
  双手撑在平台上,浑身毛孔开始渗血。
  “老祖,这禁制为什么还没生效。”
  看到这一幕,南宫洺有些心急如焚了,与张承说起话来顾不得那些恭敬的话茬。
  “您老还是快些將宋小友接出来吧!”
  “不急。”张承却摆了摆手。
  “禁制只要还在,就不会出问题。”
  他说道:“这位宋小友的確是人中龙凤,对他而言,这便是一桩真正的机缘。”
  南宫洺有些摸不著头脑,但张老祖说的话,他自然无法反驳,平台中心,宋宴很快就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態。
  费了老半天劲,才在原地盘坐下来。
  体內的剑道莲疯狂运转,其上那幻梦辉光透体而出,在这江底的幽暗之中,映出一片朦朧霞辉。
  咚....咚..·
  莲台之中,光华涌动,不再温和地流转,反倒像是心臟一般剧烈搏动起来。
  每一次搏动都牵引著宋宴全身的剑气,向身前的禁制蔓延而去。
  一瞬间,禁制之中的那道剑气,竟然动了。
  蓝紫色的光晕猛地向內一敛,隨即又向外一胀。
  这一动,却叫原本淡然的张承,眼皮跳起。
  “不好。”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动,除了近在尺尺的宋宴和金丹境的自己之外,恐怕甚至没有人察觉到。
  但张承明白这意味著什么,这代表著那一道剑气,脱离了沉寂的状態。
  这绝对不是寻常参悟时,剑气逸散威压的现象。
  张承心中警铃大作,脸色微变。
  无论这小子是如何引动的剑气,可倘若那剑气当真破禁而出,单凭他筑基境的修为,定然会被这剑气瞬间斩杀。
  神魂俱灭,绝无幸理。
  不仅如此,在场除了自己,都要为那剑气所伤。
  宋小友天资卓绝,张承本就是很惜才的人,自然不愿见到那等惨案。
  更何况,南宫世家还要尝试跟他谈亲事。
  “宋小友,剑气有异,得罪了!”
  张承再无犹豫,一声断喝,早已积蓄的金丹灵力轰然爆发,化作一只凝实的青色巨手大手穿越水压,径直抓向平台上盘坐的宋宴,要將他带离险境。
  宋宴身前,流转著一缕淡淡的雾气,这雾气似真似幻,色彩迷离,恍若由无数破碎的梦境光影交织而成。
  就在张承的灵力巨手即將触及的瞬间。
  那雾气已经与禁制接触在一起。
  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冰裂的声响。
  那幻梦雾气,竟与化神剑气的波动诡异地同步了一瞬。
  一瞬间,蓝紫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无比。
  那剑气此刻形同雷弧,朝向幻梦雾气接触的那个禁制节点条然进射而出。
  它所蕴含的锋锐灵机,瞬间便將禁制凿穿。
  隨后,它便与那些幻梦雾气,一同消失不见了。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假丹境界的南宫洺也愣住了,思维出现了瞬间停滯。
  张承却顾不及那么多,青色大掌一抓,便將宋宴抓在手中,摄到了身边。
  然而禁制的反应,却是毁灭性的。
  虽然剑气只是击穿了一处小窟窿,而且这种程度的大阵都有自我修补的功能。
  然而出问题的毕竟是最核心部分的禁制,於是以那处破口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蛛网一般,爬满了整个核心禁制。
  从那里开始,整座大阵层层叠叠,向外崩解!
  崩解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整个江底的封印平台开始剧烈震动!
  一时之间,禁制崩塌所诞生的灵力激盪和江水的重压,一齐向眾人涌来!
  轰一!
  江水本就汹涌,加之混乱灵力失去约束剧烈搅动,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浊流巨浪,连平台本身也开始崩裂下沉。
  “走。”
  张承言简意,眼前还是救人要紧。
  金丹灵力吞吐,施展法术,將眾人一卷,隨后身形闪烁,便將所有人暂且送回江底通道处。
  江底仍有无数闷响爆鸣传来,江水汹涌。
  张承双手掐起道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枚古朴的龟甲状法宝自他袖中飞出。
  瞬间化作一面巨大的的盾牌,其上铭有玄奥水纹,挡在了眾人身后,將江水抵住。
  回过头去的最后一眼,江水翻滚著泥沙和破碎灵光,那座平台彻底坍塌,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整个通道剧烈摇晃,碎石落下。
  南宫洺一时有些发憎,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连忙给张承传音道:“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这一次江天夜宴的发起者,又把这所谓参悟化神剑气作为奖励。
  出了这样的变故,实在让他这个南宫家主,心里头髮慌。
  此事若是传出去,夜宴所树立起来的南宫形象,恐怕要毁於一旦。
  宋宴跌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极为虚弱。
  “宋道友,你没事吧?”
  江溟和徐枫璨来到了宋宴的身边,一左一右,十分友好地给他渡入了一缕精纯灵力,助他恢復状態。
  “多谢二位道友,不碍事。”
  听著眾人乱糟糟的对话,宋宴原本志芯的心情,此刻却是心下稍安。
  好像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金丹境的张承不可察觉地警了宋宴一眼。
  “先回去再说吧。”
  降仙楼,最上层议事厅。
  南宫世家所有高层长老齐聚於此,家主南宫洺端坐主位,神色之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在他下首,是几位长老。
  南宫洺边上不远处,一位老者枯坐。
  正是南宫家族最后的支柱,外姓金丹老祖张承。
  气氛有些室息感。
  今日发生之事,无论是南宫家族中的谁,都无法接受。
  “这事总该有个说法才是。”
  率先开口的是性子最为亮的大长老南宫厉,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若非老祖也在,他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老祖亲临坐镇,那江心禁制更是先祖亲手布下,便是称一句我族立身之本,也不过分。”
  “莫说那三位道友蓄意破坏,便是让他们开了轰击,耗尽毕生修为也难以撼动分毫“这变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眾人,他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失职所造成的,但这样大的后果,总得有人来承担。
  然而,当他触及张承低垂的目光时,又下意识地將怒火收敛了几分。
  负责族地阵法的三长老南宫谨此刻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著鬍鬚,声音带著不解:“厉长老稍安勿躁。
  “此事確乎诡异。按家主所言,老祖在场,三位小友的一举一动也皆在感知之下,绝无半分越轨之举。”
  “江溟、徐枫璨未能靠近核心区域便被送离,自不必说。那个宋宴虽然最后踏足平台边缘,但其不过是承受剑压,试图参悟,且其自身也遭重创,几无余力。”
  “既然如此,禁制崩溃,剑气消失便不像是外力强攻所致—””
  “什么意思?先祖留下的禁制,自己坏了不成?”
  南宫洺深吸一口气,面上努力维持著家主的沉著,但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绝望“家族千年倚仗,竟在我的手中失去,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南宫?”
  在座的都是南宫家族的最核心成员。
  包括金丹修士张承在內,一名金丹,三位假丹,两个筑基境后期。
  所有人都知道,南宫老祖当年在江心剑气边缘设下禁制,其实也算是未雨绸繆。
  有朝一日南宫面临灭顶之灾时,核心族人能够在此江心禁制之下暂避。
  若到了最后一步,叫强敌发现了此处,才可以用特殊的方式摧毁禁制,引动剑气,与对方鱼死网破。
  然而现在,禁制崩溃,剑气也消失了。
  先祖筹谋积蓄,今朝毁於一旦。
  几位长老的议论已经不可开交,甚至有长老明里暗里,將矛头指向了南宫谨长老。
  原本按照预期,与天骄联姻之事,才是这一次会议的核心內容,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开口提这件事了。
  南宫谨没有理会那位长老的言外之意,家族如今状况百出,再作那內部斗爭的事,没有意义。
  他说道:“老祖,家主,诸位长老。无论真相如何,眼下最紧迫的是善后!剑气消失之事,三位道友尽皆目睹,江底动盪,动静实在不小。若此事传扬出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利害。
  南宫世家举办江天夜宴,以参悟化神剑气为头,广邀楚国才俊,本就是为了重塑家族声威,寻找强援依附。
  可如今·
  “必须让他们三人守口如瓶!”
  南宫厉斩钉截铁:“尤其那个宋宴,他离得最近,最后时刻只有他在场!洞渊宗如今势大,若他回去乱说———.”
  “不可鲁莽!”南宫洺立刻喝止,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宋宴是洞渊宗天骄,更是此次夜宴魁首。若是与他交恶,无异於为家族再树强敌。”
  “那—那该当如何?”南宫谨忧心。
  “咳。”
  正当此时,张承轻咳了一声。
  原本有些吵闹地的议事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主位旁的这位外姓老祖。
  “此事,不必再深究了。”
  眾人皆是一愣,不解地看向老祖。
  张承的目光扫过几位急切的长老,平静地说道:“追究其因,徒劳无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弄清楚的,当务之急是处理眼下的结果。”
  他看向南宫洺:“阿洺,你亲自出面,分別与江溟、徐枫璨二人恳谈。”
  “不必遮掩事实,但务必强调,此乃千年未遇之变故,实属意外,绝无任何人蓄意破坏,更不是南宫世家有意欺瞒什么。”
  “至於其中诚意,你自己把握便是,这几位道友心性都很不错,想来不会太难为我们。”
  “至於宋宴——”
  张承的目光深邃:“阿洺,將他唤来水云筑,我要单独与他谈谈。”
  南宫洺有些惊疑不解,但既然老祖发话,听著便是了。
  “联姻之事,就暂且搁置吧。”
  张承说罢,便从席上站起,向外走去。
  便是不说,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家族逢此剧变,人心惶惶,首要之务是稳固根基,处理后续影响。
  此刻再提,时机不对,也显得南宫家方寸大乱,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是,老祖。”
  “宋师弟,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听涛谷中,李仪问道:“若是无事,你我便一同週游,我知晓一处无名秘境宝地,咱们一同前往探寻如何。”
  “嗯—还是算了吧。”
  那江心之事,宋宴只是虚弱,此刻已经恢復的七七八八。
  李仪是准备明日动身,离开南宫世家了。
  “师弟我近来有些感悟,想要早些回宗中修炼。”
  “他娘的又有感悟?”
  李仪怒目圆睁,详装恼火:“这天下大道可真是让你这廝悟完了。”
  两人大笑一番,便暂且分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李仪不知道的是,宋宴此时此刻,其实是真的想早点跑路了。
  如果不是忧心南宫家族的人看出自己“畏罪潜逃”,他这会儿都到山门口了。
  旁人並不知晓那江心中的变故是因自己而起,但保不齐有什么能人异土查到自己的头上,追究什么责任。
  天地良心,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啊。
  此刻內视之下。
  剑府之中剑气澎湃,那朵莲也一如往常,缓缓转动。
  有所不同的是,莲之上,悬停著一道凝链的光华。
  光华的周遭,隱隱浮现一缕缕幻梦雾气,令人心神恍惚。
  这光华只如一粒米大小,周遭的辉光却在不断地涌入其中,它也正在逐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