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江南士林现状
  第233章 江南士林现状
  刘若愚接过內侍急报,大声念道。
  “..西南局聚川、黔、偏沅、滇四路兵马,遵循四面迭攻,渐次荡涤方略,
  屯兵险要,四面包围,封锁道路,禁绝往来,逐步压缩,耗其资储。
  九月初二,困守红崖山寨的逆贼酋首奢崇明,病死。
  其部將杀其子侄五人,挟其家眷二十九人,举白旗投降,合计部眾兵丁二千四百七十五人。
  奢崇明首级传檄水西,困守火灼堡的水西叛军军心动盪。
  九月二十一日,部分水西叛军反正,杀酋首安邦彦及其子侄六人,部將二十一人,开寨门投降,合计四寨一堡,部眾兵丁四千七百五十六人。“
  曹化淳带著眾內侍跪下,齐声道:“奴婢恭贺皇上,平定贼乱,安抚西南,
  再立不世之功。“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指了指曹化淳。
  “大伴,御用监拨钱財,犒赏內侍宫女,还有侍卫司的宿卫军校,让大家也跟著一起高兴高兴。“
  “遵旨。”
  接下来就要调整方略。
  朱由校摆摆手,示意眾內侍先起来,他要好好想想。
  当初自己对孙承宗等人说,东北缓不得,西南急不得。
  东北必须儘快採取有效措施,遏制建奴咄咄逼人的攻势。
  否则的话被老奴乘势收编风大就往那倒的蒙古左翼各部,那大明北方边境就永无寧日,会被他慢慢拖死。
  所以自己看准机会,冒著巨大的风险筹划了辽瀋奔袭战为核心的冬季攻势,
  一举扭转局势。
  西南急不得。
  那是因为奢安两贼占据的永寧和水西地区,山高路险,交通极其不便。不管调集多少兵马过去,都是石沉大海,很难取得效果。
  不如沉住气。
  奢安两贼占据的地势天险,对他们有利又有害。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里山多地少,种不了多少粮食。
  粮食、布匹、盐巴等诸多生活必需品要靠外面输入。
  朝廷兵马把各条要道修筑城寨,死死地卡住,不放一粒米一颗盐一寸布进去。
  奢安两贼很快就抓瞎了。
  派兵去攻打官兵把守的要隘,那么官兵打他们有多痛苦,现在他们打官兵就有多痛苦。
  加上西南局奉旨拿到了川盐,还得特旨可顺江外销到湖北部分地区以及湖南各州县,西南局的腰包一下子就鼓了。
  手里有了钱粮,朱燮元、傅宗龙就有了底气,加上皇上又不催他们,更加沉得住气。
  分得一大批黄圃军校毕业的军官和士官,学著新军的例子,开始编练川黔都司的新军。
  以山林作战为主,时常派出以队和旗为单位的小股官兵,深入叛区,学习东江镇实践过、黄圃军校总结的游击战和特种战..
  一面是粮草逐绝,另一面是官兵小规模的不断侵袭,奢安两贼能撑到这个时候,真的很不容易了。
  朱由校回顾了一下平叛的情况,口述封赏。
  “.朱燮元封永寧一等伯,荫一子,改迁四川制置使,领四川制置局。
  其余四川布政使、按察使、兵马使加制置副使,其余承宣使、布政司参政加制置僉事,一併归於四川制置局节制,统筹商定四川军政事宜。
  傅宗龙封黔阳三等伯,荫一子,迁西南局制置使。
  西南局制置使移驻昆明,任务为统筹制置云南贵州改土归流事宜,同时筹划对蒲甘洞乌酋首莽氏的攻略。
  侯朝柱封镇远二等伯,荫一子,迁西南局制置副使。川黔都司改为云贵都司,一併移驻昆明。侯朝柱继任都指挥使..
  传旨给朱燮元和傅宗龙,传达朕的战略调整。“
  刘若愚又带著三位內侍紧张地笔录。
  “朱燮元所领的四川制置局,主要任务是安抚四川,推进新政,同时对西部的松潘、天全六番、黎州和四川行都司进行改土归流。
  傅宗龙所领西南制置局,主要任务是恢復贵州生计,发展云南和贵州经济,
  推进两地改土归流,加强边司建设,应对洞乌的侵袭..
  为了儘快恢復贵州民生民计,全省免赋税三年,此前播州宣慰司旧地,由四川划拨给贵州布政司。
  同时湖广分湖北湖南两布政司,湖南全力建设西部各州县,疏通与贵州的陆路交通,让贵州多一条与外界联繫的通路...“
  朱由校很清楚,要想富多修路。
  多修路其实就是畅通与外界联繫,降低物產转运成本。让贵州的矿產、山货、木材能够运出去,外省的粮食、布和盐巴也能顺利地转运进来。
  现在的贵州,不要说多修路,能把与四川和湖南相通的水陆通道搞畅通就不错了。
  大明宽河大捷,斩首建奴上万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国各地。
  浙江湖州乌程县温府,今日又是高朋满座。
  闻讯从两浙和南直隶赶来的是縉绅士儒们,都要把温府堵爆了。
  只有中过进士、做过四品官的,才有资格走进府门;中过举人的或者做过七品官的,温府门房才会斜著眼睛,勉为其难地收下你的名帖。
  只是秀才童生?
  滚!
  穷措大,也敢在新任內阁首辅府门前游荡,小心捉了你们,送到县衙,一张名帖就能叫你们吃上几十板子!
  温府厅里,坐著几位当地名士。
  坐在西席首位的是前元辅朱国楨。
  他是隔壁归安县人,前日被温体仁以及诸位吴兴郡名士请到了府上。
  他下首依次坐著申用懋、茅瑞徵、蔡弈琛和潘士遴,以及其他几位当地名士。
  申用懋字敬中,苏州吴县人,万历十一年进士,比朱国楨的资格还要老,还是万历年首辅申时行次子。
  当为三吴名士翘首。
  只是他长於实务,擅长边事,疏荐起用李成梁、李如松、杜松等名將,又恢復了戚继光在蓟州镇的诸多防务工事,以及部分军制,结果被清流视为不务正业的怪人,一直得不到升迁重用。
  这次內阁六部调整,黄克绩改任他职,兵部尚书出缺,孙承宗、黄尊素等人举荐了他。
  这次渡湖而来,就是有事跟温体仁商议,然后相约一起北上。
  茅瑞徵,字伯符,也是隔壁归安人士,祖父是嘉靖朝名士,鹿门先生茅坤,
  同时他也是温体仁的亲家公。
  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曾经在治水、漕运、驛站方面上疏献策,有部分举措被採纳,颇有成效。
  此前任南京光禄寺卿,这次是接到京师密友私信,连忙南下..
  这次他也要跟著温体仁一起北上,出任工部侍郎兼漕运总督。
  此职是被孙承宗、周延儒举荐。
  他的堂弟叫茅元仪。
  愤於萨尔滸大败,发奋著书立说,刻苦钻研歷代兵法理论,將多年搜集的战具、器械资料,治国平天下的方略,辑成《武备志》,於天启元年刻印,名动天下。
  同年被孙承宗聘为幕僚,以军中赞画身份一同出巡关寧。
  现在是关寧局制置事,关寧都司录事都参军兼山海关士官学校校长。
  蔡弈琛,字韞仙,湖州德清人,也是温体仁的亲家公。
  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后来任太常寺少卿,因为南闈案牵连,被削籍。
  这次前来,就是来捧捧亲家公的脚,希望得其提携,伺机復出。
  潘士遴,字叔献,乌程人,天启二年进士,他是温体仁好友兼亲家公潘士达的弟弟。
  蔡弈琛眼珠子转了转,带著几分討好的语气说:“温公,朝廷下詔復公为元辅,循例当上疏拒辞,以示谦逊。“
  刷!
  眾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什么个意思?
  难道我的建议提得非常及时?
  好啊,这样的话,我在亲家公心里不就刷下了好印象?
  等他回京居揆辅政,自己不就能轻轻鬆鬆復出了吗?
  待会无旁人时,要跟他说一下,最好给自己谋个吏部的要职,再不济也是户部。
  一个管官帽子,一个管钱袋子,升官发財,不要太美。
  只是正在暗自得意的他,一时没看到眾人眼里复杂的神情。
  温体仁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他。
  竖子,我要是听你的劝言,大好前途就被耽误了。
  你以为今日我府上为何来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京师好友,得了司礼监大太监曹公公暗示,纷纷写信过来,唯恐书信讲不清楚,还特意写信给居乡的好友,动身来劝劝自己。
  千万不要拘泥於陈规,那只会耽误大事!
  朱国楨转移话题道:“长卿,天启五年以来,大案连兴。
  谋逆弒君、通敌卖国、两淮盐案、南闈案、还有天启六年深秋的佃户家僕暴动案,东南可谓是大浪淘沙。
  虽然去除了许多沉疴积,但余下的无辜士绅们,无不瑟瑟发抖,万马齐喑o
  圣恩浩荡,今年先是周玉绳、钱受之为首几位东南名士,被徵召回京。
  这是雨过天晴、云开雾释之兆。
  而今长卿又被推举为元辅,东南士绅们的心,终於放下了。“
  蔡弈琛代入得最深,朱国楨话说到这里,他居然开始搽拭著眼泪,喃喃地说:“朱相国说的没错。
  温公入京居揆,我们这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啊,终於可以放下了。
  过去一年多,死了多少亲朋好友。现在开诗会,组词社,都找不到足够的人了。
  唉,寒风凛冽,万物肃杀。
  好了,现在好了,温公进京,我们也终置等到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蔡弈琛的话让温体仁有些坐立不安。
  在座的这么些人,谁知道哪位是东厂或锦衣卫的探子。你刚才说的话,搞不好今晚就被写了稟帖,直欠京师。
  要是再让你哗哗几句,搞不好我都不用请辞了,皇誓灭很偏下詔,叫我不用进京,继续待在家里,去太湖钓王八!
  温体仁马誓喊,“世郎。“
  他的堂弟温璜站在厅门口应道:“大兄,请吩咐。“
  ”带几位贤达去旁厅坐坐,老夫与朱相国,申兄和茅兄有要事商议。“
  其他人纷纷起身,跟温体仁告辞。
  蔡弈琛傻软了,老温,我也是你的亲家公,伶何把我给落下?
  我也做过官,有朝肥经验,你有什么要事,也可以叫我一起商议!
  蔡弈琛站起身,盯著温体仁,满脸的期待。
  弓温体仁装作没看到他,转身对朱国楨、申用懋、茅瑞徵,“诸公,这席请。我们到书房议事。“
  到书房里对坐下,温体仁先拱道:“多谢朱相国、申兄和茅兄不辞辛劳,
  前来相劝。
  皇誓行事风格,別出一裁,要不是诸位好心提醒,温某差一点就循例误了大事。”
  说到这里,温体仁长嘆一口气,一脸正色地说。
  “不是温某恋栈,是如诸公所言,温某被举荐入阁,实乃云开雾释之势。
  温某个人前途事小,关乎东驻万千士林事大。
  此前权柄被归置制养司,席事、新肥被其操持。
  我等彷徨置外,难窥其內情一二。结果大案工连兴起,我等措不及。
  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诸公,这样的悲事,不能再发生了。”
  朱国楨和茅瑞徵郑重地点了点头。
  “长卿所言极是。”
  申用懋捋著鬍鬚说:“赵鹤亭被开棺戳尸。”
  此言一出,温体仁三人像是头顶誓炸开了三推焦雷。
  “这是怎么回事?”
  “据悉中秋节当晚,禁內行家宴,康太妃在进献的羹汤里下毒,事败...其弟李万亢被抓,供出赵驻斗。
  此前四日,赵清衡暗地出首,供述了期间阴谋..
  皇誓下旨,李万寿、赵驻斗仞剐刑,赵清衡流放。明詔估计再过两三天就灭到湖州。“
  申用懋抬头看了看三人,继续说:“据悉,赵鹤亭还涉及大同谋逆案。
  韩象云察觉到皇誓要对宣大山西三镇动,担心与三镇关係密切的晋商灭把他们一党扯出来,置是派了李瑾出任大同巡抚,欲行断尾保身之计。
  不想不仅晋商有所察觉,赵鹤亭也趁机落井下石。
  一番乱斗,最后酿成了大同举叛,晋商悉数询族,晋党十亭去了八亭,还老实地把河东盐肥交了出来...”
  在座的眾人都清楚赵驻星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伶了保全东林党残余,以及给东驻士林多留几元气。
  可惜事败!
  而事实是,东林党大佬之一钱谦益,还在被召进京的路誓,就迫不及待地地誓疏,请求编修《天启圣训宝录》...
  虽亚不是东林党人,是东驻士林翘首的周延儒不甘示弱,誓疏说皇帝文成武德,功配二祖,当可遣使封禪泰山..
  赵公白天打灯笼,钱周半路忙誓疏。
  想到这里,在座的四人,不由地锻嘆一口气,幽幽飘荡,更生无比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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