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我没有討厌你
  云清嫿靠在浴池边缘,闔眼沉思,四下静得出奇,她像是睡著了。
  飞霜眼底发热,“主子,算奴婢求您,多吃点吧,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云清嫿掀起眼皮,疲惫地看著她,“飞霜,放心吧,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我病了,但很快我会治好自己。”
  “主子,您想做什么都行,奴婢要您好好的。您首先是您自己,然后才是妻子、母亲跟女儿。”飞霜用手背揩去眼泪。
  云清嫿的眼中攒起了一丝光亮,她沉声道:“谢谢你,飞霜,还好有你懂我。”
  飞霜敛住了泪,心疼道:“奴婢去煮药,喝完这最后一帖药,您的体內的毒就彻底清了。”
  她頷首,她靠在浴池边缘,蒸腾的乳白色水汽拂面,暖暖的让她很舒服。
  云清嫿闔上双眼,轻轻吐息,在心里盘算著离开皇宫的事。
  吱呀——
  门被推开,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云清嫿轻启唇瓣,声音好像从五臟六腑里挤出,“药这么快就熬好了?”
  “……”
  身后没有任何回应。
  她一睁眼,便看见了裴墨染红著眼看著她。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慾,只有心疼跟化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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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清嫿连忙挡住胸口。
  她枯瘦的身子,骨骼分明,毫无美感,让她有些难堪,“別看……”
  他的桃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光,沉默地凝视著她。
  她就知道裴墨染会这样。
  “都怪我,登基后我便没有关心你,你消瘦如此,我竟不知道。”他的声音轻颤。
  云清嫿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姑娘的仇已经报了,为何会这样?你还有心事?”他忍不住问。
  谢容音的仇,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禁语。
  他假装不知道,刻意不提起。
  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摊开说。
  云清嫿的眸色复杂。
  因为她不想被困在皇宫,不想管理后宫锁事,不想处理后妃的勾心斗角,更不想当一个端庄大气的国母。
  可惜这些,裴墨染不懂。
  “我心里可能病了,想出宫散心养病。”云清嫿抱著最后一丝希望,又提了一遍。
  裴墨染的剑眉一拧,他委屈地低吼:“蛮蛮,你还不承认!你就是討厌我!你恨我!我已经改了,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对我?当年我为了赵婉寧,百般委屈你猜度你,甚至害死了我们第一个孩子,可我真的已经知错了!”
  云清嫿顿感心累。
  他果然不懂。
  但她也理解裴墨染,他是个极度缺爱的没安全感的人,只想抓住自己爱的人。
  他必不会放她离开,哪怕她不爱他,他也不肯放手。
  她微不可闻地发出嘆息,“我没有討厌你,真的!”
  “……”裴墨染审视著她的表情,眼中满是不相信。
  她发现裴墨染像极了野性未去的狼狗,给点好脸色就闹腾,对他冷脸他反而乖一些。
  “我洗好了,抱我上榻。”她命令。
  裴墨染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抿著薄唇忍著泪从衣架上拿著白绸褻衣跟浴巾走来。
  云清嫿从浴池中走上岸,裴墨染轻轻把她的身子擦拭乾净,给她穿上褻衣后將她打横抱起,走出净室。
  裴墨染感觉她似乎比昨日轻了些,眼眶又红了。
  她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別哭了,跟个孩子似的,你可是大昭的皇帝。”
  裴墨染抿著唇,轻轻將她放在榻上。
  “我才没哭。”他嘴硬道。
  云清嫿轻嗤,“好,你没哭,刚才屋里下雨了。”
  裴墨染老脸一红。
  他已经沐浴过了,他轻手轻脚的上榻,正欲拉上纱幔,云清嫿便道:“今日好累,你给我按按。”
  “好。”裴墨染的声音带著颤。
  他起身跪在床尾,轻轻握著她的脚踝,捏著她的小腿。
  她的双腿纤细骨感,仿佛轻轻一折都会断掉,他手劲很轻,根本不敢用力。
  “蛮蛮,我都不敢碰你了,你太瘦了,我生怕你骨折。”他故作轻鬆,压下心中的悲意说笑。
  云清嫿舒服地喟嘆,她在他胸口上轻踹了下,“你就不能盼著点我好?”
  “我怎会不盼著你好?我已经去太庙求过了,我希望能把我的康健、寿命分给你。”他认真道。
  她的眼中划过惊愕,她瞪圆了杏眸,调侃道:“夫君真是大逆不道,裴家祖宗的棺材板恐怕都压不住了,他们在地底下一定说这个小辈疯了,你父皇的脸恐怕都被打烂了。”
  “我可顾不上他们,他们死都死了,帮小辈办点事怎么了?”他不以为然,说话变得毒口毒舌。
  云清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没想到裴墨染行事也变肆意妄为起来。
  有点疯癲了。
  她轻拍著枕头,“夫君,你过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裴墨染將她的腿塞进被褥,他躺在她身侧,戏謔道:“非要我躺在这里才能说?方才不能说?”
  她白了他一眼,“夫君还记得当年是因为什么娶我吗?”
  “嗯。”他的神情正经不少,“当年裴云澈权势正盛,父皇生性多疑,他不敢与云家结亲,却又捨不得放走云家这条大鱼,便將婚约让给了我。”
  “那时我有了夺嫡的心思,可却微卑言轻,被父皇厌弃。娶了你,我才算在京城站稳脚跟,是我高攀了你。”
  云清嫿頷首,他还算坦诚。
  但她不敢完全坦诚,倘若裴墨染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投入感情,全是技巧,他还会想现在一样对她跟孩子吗?
  “那新婚夜你还对我那么冷漠。”她回想起当年,心中感慨万分。
  原来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
  一切仿佛很遥远,又仿佛洞房烛夜就在昨天。
  裴墨染的眼中流露出了愧疚,“是啊,我真是不知好歹,对你那么坏。其实新婚夜见蛮蛮的第一眼,我便有种惊为天人之感,我戎马半生,从未见过蛮蛮这么美的女子,当晚我便知道,我或许会被你迷住,我害怕这种感觉。”
  她感慨道:“五年时间,夫君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成了大昭的皇帝,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