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撞飞的头颅
  或许是连赶尸和鬼物都见过了,系统的接受能力大大提升。
  它心情很复杂,嘆气道:【春宝,以后你再要去赶尸,我不拦著你了。】
  既然阮凝春靠著赶尸的本领,就能提高任务进度,它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只是系统很茫然,自己怎么就水灵灵爆改成功德系统了…
  况且就阮凝春这个小脑瓜,和她讲什么是功德她听得懂么?
  对此阮凝春表示,她还真的懂!
  她语气骄傲道:“爷爷说过,我们赶尸人一脉走脚起尸,引渡亡魂,是行善事,给自己积攒功德哩!”
  以前她不明白阮陘口中的『功德』是什么。
  但昨晚在停尸间中,当那哀泣的猫鬼逐渐恢復平静,它幽幽的兽瞳朝著阮凝春的方向看过来。
  金色的淡淡光点宛如萤火虫,从猫鬼以及徐筱薇的尸体中溢出。
  微光逆著流动的阴气,飘入了小春的身体里。
  剎那间小姑娘只感觉浑身一轻,身体暖洋洋的很舒適。
  她似懂非懂地知道,这些温暖的金光就是爷爷所说的『功德』。
  宿舍门发出『咔噠』的响动。
  阮凝春抬头看过去,滋滋啦啦的系统顿时噤声隱匿起来。
  房门从外推开,露出陈仪倾和姜辰一前一后地身影。
  瞧见床褥上的小孩儿头髮翘著,神情呆萌,陈仪倾有些意外:“今天自己醒了?”
  他身后的姜辰扭头张望,表情惊讶。
  阮凝春送到四组的第一天,是他带人来打扫的这间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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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扫完陈年的积灰后,宿舍里也只是能勉强住人,桌椅家具都破破旧旧。
  时隔一个多星期,整个宿舍简直大变样!
  床上铺著淡粉色小印的蓬鬆床褥,墙壁上掛了莫兰迪色的卡通画,屋里的桌椅板凳全部换成適合小孩子身高的新物件,连家具和床角都用柔软的海绵裹住防止碰撞……
  他一回头便看到自称有洁癖、不喜欢和他人接近的队长陈仪倾,手法嫻熟地抱起孩子换衣服。
  姜辰摇著头嘖嘖称奇。
  就是不少真当了爹的男人,也没有他家队长这么细致耐心啊。
  有不太熟悉、甚至是有点害怕的人在场,今天的小春显得颇为拘谨。
  她站在小凳子上刷牙,嘴里咕嚕咕嚕的漱口,小眼神偷感十足地观察姜辰。
  等她洗漱完毕,陈仪倾把她放到小凳子上。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她的对面,目光审视。
  小春有些忐忑,短短的手指揪著声音弱弱的:“陈队长,姜辰哥哥…”
  她刚奶声奶气喊了声人,圆溜溜的眼睛便一寸寸睁大,像是受了惊。
  视野中,一缕缕灰青色的阴气从姜辰的体內钻出,扭动著匯聚成一大团。
  阮凝春立刻把小手小脚收起来,正襟危坐,一副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姜辰瞧她鵪鶉似的掩耳盗铃,挑眉笑了。
  他俯身凑近绷著脸蛋的小孩儿,身后阴气沉沉的鬼物也一同压了下来:“小凝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呀?”
  小春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肉肉的小手捂住嘴巴:“小春看不到!”
  饶有兴致旁观的陈仪倾哼笑一声:“小骗子。”
  因著姜辰身上背负的鬼物很特殊,他们一开始还真没发现,阮凝春也能看到吕叔。
  但昨晚吕叔对猫鬼使用『摄魂术』时,小姑娘明显也受影响“看”到了猫鬼的记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接暴露了她知道且能看到吕叔。
  姜辰扯著嗓子喊冤:“好哇,我说我这么一个英俊瀟洒人见人爱的帅哥,怎么可能亲和力那么差!”
  “感情你不是怕我,是怕吕叔。”
  悬浮自在坐姿的大鬼一脸无辜:“咱什么也没干啊,咱是良鬼。”
  姜辰不依不饶地追著小孩儿质问:“小凝春,我问你为何害怕我躲著我,为什么不说?”
  “心好痛啊。”他把一头红毛的脑袋一扬,捂著心臟假装悲伤:“亏我那么喜欢你,天天给你买买小零食,还被討厌了,哎……”
  阮凝春很心虚,瞧著少年偽装伤心的样子信以为真,急哄哄摆手:“不是的,不討厌姜辰哥哥!”
  “爷爷说小春不能暴露可以看到鬼,会被脏东西缠上…”姜辰是假哭,她是真要急哭了。
  陈仪倾目光冷冷一扫,姜辰立即收起装腔作势:“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伤心了。”
  他做了个手势,悬浮的吕叔小心翼翼靠近小孩儿。
  “小凝春,这位是吕叔叔。他可不是普通的鬼,是鬼仙,他从来不害人你不用害怕他。”姜辰说:“吕叔生前可是十世善人,帮助了很多人呢。”
  阮凝春神情迷茫。
  她不懂,爷爷明明说过看起来再弱小再无害的鬼,本质也是凶戾的……
  其实阮陘没说错。
  是吕叔的存在太过特殊。
  与其说它是鬼,不如说它是地府的阴仙。
  吕叔原名吕文真,命格为十世善人。
  十世行善,无论遭遇任何苦难和不平事,依然保持善良的初心,这样轮迴十世后便能直接在阎王殿化为鬼仙。
  这一世就是吕文真的第十世,他这辈子是一名医生。
  好不容易他凭藉著自己的能力调动到三甲级的大型医院,当了副主任医师,却意外发现同院的產科存在著倒卖婴儿的骯脏勾当。
  那几个医生物色好下手的对象,便在给產妇做b超时,要么对重男轻女的家庭说孩子是女婴,要么说孩子很有可能有先天性疾病,引导產妇去做引產。
  大月份引產出来的婴儿,有很高的存活率,但他们会说婴儿缺陷严重已经死了。
  之后再把婴儿偷偷倒卖。
  发现背地里的交易后,吕文真一直在偷偷搜集证据,后来將这件事曝光。
  可他家境平平根本斗不过背后的黑势力,刚举报没多久便『意外身亡』。
  这件事很快也被压了下去。
  吕文真活著的时候,多年来一直在资助福利院的孩子,经常给里面的孩子买东西。
  而姜辰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他小时候收过好几次吕文真买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资助者一直颇为感激。
  因此在听说吕文真『意外死亡』的事情,他非常愤怒。
  姜辰当时是一个小有热度的游戏主播。
  他收集整理了相关信息后,直接在各个平台上为吕文真发声。
  不仅钱买流量推广视频,还在直播时声討该医院,硬生生把原本已经压下去的事情重新带火,还上了热搜。
  也因此他被人恨上。
  若非吕文真没有选择去地府当阴仙,而是留在阳间,关键时刻保了他一手,现在姜辰也不会活蹦乱跳站在这里。
  他早和吕文真一样『意外身亡』了。
  因著介入了生人的因果,吕文真便落了阴堂,成了这一世姜辰的保家仙。
  姜辰也因死里逃生命格改写,背上了吕文真这一尊大鬼,被官方吸收进重案四组。
  这样复杂的缘由,和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说得清。
  “你爷爷说得没错,防著鬼物是正確的。”陈仪倾適时开口道:“不过吕叔不是鬼,只是长得像鬼,他不会伤害你。”
  阮凝春本还有些糊涂懵懂。
  听到句『不是鬼』,她才慢慢接受了吕文真,抬眼好奇地打量。
  仔细想想,这位吕叔叔好像確实和她见过的鬼都不一样。
  不会散发出臭臭的、让人不舒服的气味,哪怕在大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也可以飘在外头。
  观察著小春表情的陈仪倾,知道她不再害怕了,並未收回目光。
  他想得更多。
  吕文真的確不是普通的鬼,他不像其他鬼魂邪祟那样喜阴,没有负面情绪。
  甚至兴致来了,他还会像活人似的晒太阳。
  所以他会在自己的身上加筑一层障眼法,以免被路过的不认识他的正道人士看到,把他当成恶鬼引发没必要的混乱。
  而从始至终,那层障眼法对阮凝春都没起过作用。
  或许这个孩子比他们想像的,还要特殊。
  ……
  紓解完自己嚇自己的小孩儿,陈仪倾和姜辰就打算带小春去吃早餐,然后上班。
  刚给小孩子穿上鞋,陈仪倾兜里的电话嗡嗡作响。
  他单手掏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人:“孔老,大早上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案子吗?”
  姜辰耳朵一动,凑了过来贼兮兮地听。
  电话那头的老者笑声开朗:“臭小子,没案子就不能联繫你了?”
  陈仪倾:“……我没这个意思。”
  这小老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比他还忙,他才不信打电话过来没事。
  果不其然,孔老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响起:“白梁市有一起案子,得移交给你们组去查一查。”
  “確定是灵异案件么?”陈仪倾多问了一嘴情况:“案子涉事人和您老有交情?”
  他这话不是无端问的。
  重案四组的上头由军部和玄学界牵线搭桥,电话那头的孔老將军是他的顶头上司。
  以前也不是没有跨市跨省的案子,但都是接洽的部门直接给四组发信息走流程。
  能让这位高权重的老將军打来电话交代一句,说明是他上心的事。
  “你小子,还是这么敏锐。”孔老嘆了一口气说:“不提案子本身,死掉的那个女娃是我一个老副官的孙女,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你帮我多留意一下。”
  他那个副官年轻的时候为他挡过子弹,但为人老实本分,並没有拿捏这层恩情钻营好处。
  退伍之后,对方每年也会上门看望他。
  孙女出事后那老副官头一次给他打了电话,一把年纪的人嗷嗷直哭。
  陈仪倾应了一声:“行我知道了,具体情况等我们过去看过了再说。”
  “对了,那个姓阮的小丫头,在你们四组待得怎样?”孔老又问:“你没凶人家小孩子吧?”
  陈仪倾:?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撅著屁股,趴在床边摆弄平板的小春。
  感觉到目光的小姑娘立刻抬头,冲他笑了一下露出小白牙。
  “好著呢。”马上能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那你把小丫头一起带过去。”孔老说。
  陈仪倾蹙眉:“这么远,带她去做什么?”
  白梁市和燕京之间可相隔了上千公里。
  孔老说:“阮陘老先生託孤信里写过,他这个孙女的体质特殊,你不也给我反馈这件事了。”
  “正好白梁市有一位擅长摸骨、看命的老先生,你把孩子带过来让人家给看看。”
  ……
  电话掛断之后,从白梁市发来的协助调查文件便发到了重案四组。
  跨省办案不可能只有陈仪倾一人去。
  尤其这桩案子很可能涉及了灵异事件,没法调用当地警局的人手。
  於是陈仪倾点了几名刑警,一同前往白梁市。
  来回的住宿和伙食都有报销。
  出发之前,他大概看了一下白梁市那边发来的案情信息。
  三天前的下午,一个名叫朱玲的十九岁少女出了交通事故,当场死亡。
  她在乘坐计程车的时候,將头探出了窗外。
  结果被迎面驶来的一辆货车撞击碰撞,头颅当场脱落。
  根据当地刑警在案发现场的勘查报告,他们找到朱玲的头颅,是在事故发生的两公里之外。
  因为货车体积太大,碰撞的位置发生在后视镜的死角,货车司机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故的发生,继续向前行驶。
  朱玲头部的长髮就这样捲入车轮,被行驶的轮胎碾压得不成样子,最后滚入道路边的坛中。
  为她收殮尸体时,那撞击碾压过的脑袋头皮掀飞,只剩下乾瘪的一半。
  哪怕法医尸检后尽力缝合了,依然惨不忍睹。
  这也难怪家属去认尸会那般崩溃。
  原本这桩案子到了这儿,充其量就是个交通刑事案件。
  当地警方只需要掰扯计程车司机、货车司机与朱玲三方的过错程度,就能结案。
  但出事的一天后,朱玲的一位大学室友,突然前往警局报案。
  这位室友名叫许悦柔。
  到达警局时她的面部带有挫伤,手臂骨折打了石膏。
  她神情惊慌,精神濒临崩溃,声称自己被朱玲的鬼魂纠缠索命。
  许悦柔坚称自己身上这些伤势,就是被朱玲的鬼魂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