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官员恐慌露马脚
  年轻纪检干部把那几份合同往桌上一放,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丁组长,这签字的笔画走向、起笔顿挫,压根不是一个人写的。前两份文件是圆润体,后三份突然变锋利,连签名带鉤的方向都反了。”
  丁义珍正站在白板前,手里捏著一支蓝笔,闻言没抬头,只说了句:“安欣,把近五年所有涉及『恆远文化』项目审批的签字扫描件调出来,按时间排序,做成比对图。”
  “已经开始了。”安欣坐在电脑前,手指敲得飞快,“系统自动识別出三个人签字频率最高,其中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刘志明,最近三个月换了四种笔跡风格,最离谱的是上周那份批覆,落款签名比他本人註册在政务系统的样本慢了整整两秒。”
  李响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这不是写字,这是临摹。”
  “临摹说明心里有鬼。”丁义珍走到监控大屏前,“从现在起,对刘志明、瑞通工程法人王德海,还有那个退休副局长赵建国,实施通讯行为监测。不录音內容,只抓频次和通话对象异常值。”
  周叔靠在门边喝了口茶:“当年香江海关查走私船,也是这么干的——不盯货,盯人。谁突然改走路姿势,谁就是藏东西的。”
  李响咧嘴一笑:“那这次咱们就看谁走路顺拐。”
  话音刚落,陈组长推门进来,手里拿著一份刚签完字的协查令:“oa日誌调取权限批下来了,你们要的数据,今晚就能进系统。”
  “谢了。”丁义珍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我们爭取明天中午前给出重点名单。”
  陈组长点头走了。安欣那边数据也出来了,投影上三张动態曲线图並排而列。刘志明的审批效率曲线像被狗啃过似的,连续三天卡在同一类项目上,反覆退回重审,最后一次才勉强通过。
  “问题来了。”安欣指著时间戳,“每次退回,都在收到银行到帐简讯之后。”
  “也就是说,钱没到帐,他不敢批;钱到了,才敢放行?”李响摸著下巴,“这哪是审批,这是收保护费。”
  丁义珍没说话,转身拨通周叔电话:“老规矩,走银行內部通道,放个风声出去——就说『恆远文化』帐户涉嫌洗钱,风控系统已经在走冻结流程,预计明早九点执行。”
  周叔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明白,我让信贷科的小张去茶水间『不小心』说漏嘴。”
  掛了电话,丁义珍看向李响:“安排两个人,盯著刘志明家楼下和王德海公司门口。如果他们见面,拍清楚脸。”
  李响应声出门。作战室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印表机时不时吐出几张新报表。安欣盯著监听系统的实时界面,忽然抬手示意:“动了。”
  屏幕上跳出一条標记为“高优先级”的通话记录:刘志明主叫王德海,通话时长三分十七秒,发生在晚上八点四十二分。
  “接通瞬间有明显迟疑,对方没立刻接听。”安欣点开音频波形图,“而且背景音很安静,不像在办公室。”
  丁义珍戴上耳机。录音开始播放。
  “餵?”王德海的声音有点发紧。
  “是我。”刘志明压低嗓门,“听说帐户要被封?”
  “谁说的?没这事儿啊。”
  “別装了,我都听说了,风控系统已经启动预警。你那边还能不能动钱?”
  短暂沉默后,王德海回道:“暂时不动,等风头过去。”
  “不行!”刘志明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下去,“我姐夫那边等著这笔钱周转,你先转五十万过去,用他名下那个商贸公司走帐,备註写技术服务费,明白吗?”
  “可……这不符合流程……”
  “什么流程!你现在最大的流程就是保住命!”刘志明喘了口气,“这事要是爆了,咱们谁都跑不了。”
  通话结束。
  安欣摘下耳机,看了丁义珍一眼:“要不要现在抓人?”
  “不急。”丁义珍把录音存进加密盘,“这才刚开始慌。”
  李响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拎著几张现场照片:“王德海今晚八点十五分离开公司,打车去了城东一处老旧小区,二十分钟后出来,脸上全是汗。楼道口没监控,但邻居说最近常有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来找他,估计就是刘志明。”
  “时间对上了。”安欣补充,“通话前十分钟,王德海刚到家。”
  丁义珍走到白板前,在刘志明和王德海的名字之间画了一条粗红线,又延伸出去,標上“刘志国”三个字。
  “刘志明的亲哥,市税务局稽查科副科长。”他说,“既然要用他公司走帐,那就得提前布局。”
  “要不要顺藤摸瓜?”李响问。
  “摸,但別惊动。”丁义珍回头,“让技侦查一下刘志国名下企业近三年的资金进出,特別关注有没有来自空壳公司的『諮询费』或『培训服务费』。”
  安欣插话:“我已经让系统自动抓取关键词了,一旦发现类似交易,会立刻报警提示。”
  正说著,周叔来电:“消息放出去了,不止一个地方起了反应。赵建国,那个退休副局长,刚才给他儿子打了三次电话,最后一次说了句『赶紧把那笔钱退回去』。”
  “退给谁?”丁义珍问。
  “不清楚,但他儿子提到『瑞通工程』四个字。”
  “好。”丁义珍掛了电话,转向陈组长派来的两名纪检干部,“明天早上八点,约刘志明来局里做个情况说明,议题定为『近期项目审批流程优化建议』,別提钱,別提公司,就聊工作。”
  一名纪检干部皱眉:“这样能问出东西?”
  “不一定问他。”丁义珍笑了笑,“是让他自己嚇自己。”
  夜里十一点,作战室依旧亮著灯。安欣更新了监控面板,刘志明手机信號停留在家中,但wi-fi登录设备显示,他正在瀏览本地新闻网站,搜索关键词是“官员涉案冻结资產”。
  “睡不著了。”她低声说。
  李响伸了个懒腰:“换我我也睡不著。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突然发现自己的钱动不了,跟半夜被人掀被子差不多。”
  周叔端著保温杯走进来:“当年有个特务,也是这样。我们还没动手,他自己先写了一份坦白书,塞进邮筒寄给纪委,结果地址写错了,寄到了小学教导处。”
  眾人轻笑。丁义珍却没笑,他盯著墙上那张资金流向图,忽然开口:“通知银行,明天冻结程序照常演练一遍,系统弹窗要真实出现,但最后一步暂停执行。”
  “玩真的?”李响瞪眼。
  “让他们以为是真的。”丁义珍目光落在刘志明的名字上,“真刀不练,嚇不死人。”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技术监控再次报警。
  刘志明深夜登录个人网银,尝试向一家名为“宏远商贸”的公司转帐四十八万元,用途填写为“市场调研合作款”。因帐户单日限额未超,交易成功。
  系统自动截留了这笔操作记录,並標记为“异常资金转移”。
  安欣立刻调出该公司工商信息:“成立不到四个月,法人代表刘志国,经营范围包括企业管理諮询、会展服务——典型的壳公司。”
  “证据链闭合了。”李响一拍桌子,“审批拖延→收款后放行→紧急转移资金→使用亲属公司洗钱。环环相扣。”
  丁义珍拿起內线电话:“通知李响带队,明天早上六点半出发,对『宏远商贸』办公地点进行突击检查,重点搜寻与『恆远文化』之间的往来凭证。”
  “现在就能抓了吧?”安欣问。
  “再等等。”丁义珍看著白板上的红线条,“还有一个没动。”
  赵建国,那个退休副局长。
  第二天上午九点零七分,纪检组正式约谈赵建国。
  十点十四分,监听系统捕捉到一段语音留言:赵建国给儿子发去一条加密信息:“东西烧乾净,別留纸质。”
  十点五十六分,李响带回消息:“宏远商贸办公室没人,但抽屉里找到一份手写帐本,上面记录了三笔来自『恆远文化』的转帐,合计一百三十二万,標註为『刘主任分成』。”
  丁义珍把帐本照片贴上白板,站在中央,手指轻轻敲著桌面。
  所有人看著他。
  他缓缓开口:“他们开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