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未来规划初擬定
  手机屏幕还亮著,那张红包照片在昏暗的走廊里泛著光。丁义珍盯著看了两秒,把手机塞进裤兜,转身走回办公室。
  灯重新亮起,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沓文件,封面上印著“京海市经济社会发展现状与问题分析(內部参考)”。这是上周让统计局整理的,一直没来得及细看。他翻了几页,停在一组数据上:近三年工业投资增速连续下滑,民间固定资產投资增长率跌破百分之五,而房地產相关税收占比却逐年上升。
  他合上文件,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词:经济、治理、生態。然后圈起来,画了个箭头指向中间——未来。
  第二天一早,小会议室烟雾繚绕。周叔端著茶杯进来时,安欣正把投影仪连上笔记本,李响则蹲在地上插电源线。
  “又开会?”周叔坐下,“昨晚那份红包报告我看了,八个人,全退了,负责人停职。小事。”
  “不是事大小。”丁义珍推门进来,手里拎著早餐袋,“是有人觉得,规则可以试探。那就得让他知道,规矩不是摆设,蓝图才是方向。”
  他把早餐分给大家,自己只拿了瓶矿泉水。
  “今天不谈案子。”他打开笔记本,“谈五年后,十年后,京海是个什么样。我们不能老在『堵窟窿』里打转,得往前看。”
  安欣抬头:“您意思是……启动总体规划?”
  “早该动了。”丁义珍点头,“从现在起,三个月內拿出《京海市中长期发展初步构想》。目標明確:產业升级不能靠卖地,社会治理不能靠突击检查,环境保护更不能等出事才喊停。”
  李响皱眉:“可各部门报上来的材料,七拼八凑,城建说要扩新区,环保要划红线,招商又要保gdp,根本对不上茬。”
  “那就別让他们各自为战。”丁义珍看向周叔,“你牵头,整合財经、城建、环保、民政四个口子的思路,限两天,出个统一框架。三大支柱必须立住:一是產业怎么转型,二是社区怎么管得更实,三是环境底线怎么守得住。”
  周叔嘬了口茶:“让我猜,还得有数字支撑?”
  “当然。”丁义珍笑了,“不然就成了空喊口號。新兴產业不能只写『大力发展人工智慧』,得具体到引进什么团队、配套什么政策、落地哪个园区。社区治理也不能说『提升服务水平』,得告诉我每个街道配多少网格员、有没有智慧平台接入。环保更是,减排目標是多少吨?企业准入负面清单列几条?这些都得清清楚楚。”
  安欣迅速记下要点:“要不要做个任务对照表?每一项对应责任单位、时间节点、考核標准?”
  “就这么办。”丁义珍敲了下桌子,“別整虚的。我们搞规划,不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是为了让老百姓十年后还能在这儿安心住、踏实干。”
  会议结束,周叔带著材料回去整合,安欣开始梳理指標体系,李响则去协调各部门报送最新数据。
  两天后的下午,草案送到了丁义珍桌上。
  他关上门,一页页翻看。前半部分写著“加快数字经济布局”,但通篇没提人才引进计划;社会治理章节提到“推进智慧社区建设”,可连一个试点小区都没列;环保部分倒是写了“严控高污染项目”,可既无年度减排量,也无执法资源配置方案。
  他放下笔,拨通內线:“叫安欣过来一趟。”
  安欣进门时,丁义珍正用红笔在纸上划改。
  “这稿不行。”他说,“还是老套路——大词堆砌,落地无门。比如这里写『培育新动能』,新动能是什么?谁来育?钱从哪来?一句话都没说清。”
  安欣接过文件看了看:“確实有点空。”
  “不是有点空,是根本没法执行。”丁义珍指著其中一段,“还有这儿,说『加强政企沟通』,怎么加强?定期座谈?线上平台?反馈机制?都不写。这种东西拿出去徵求意见,人家企业怎么看?以为我们在画饼。”
  “那您看怎么改?”
  “三条。”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
  第一,產业要具体到技术领域和扶持政策,比如新能源电池、生物医药研发,配套人才落户、用地优先、税收减免;
  第二,社区建设要下沉到人和系统,明確网格员编制、智慧终端覆盖率、响应时限;
  第三,环保必须量化,每年减排多少、空气品质优良天数目標多少、哪些行业禁止进入。
  “把这些补进去。”他说,“然后你做一张总表,每一条都配上责任单位、完成时限、验收標准。我要看到,哪个月谁该干什么,清清楚楚。”
  安欣点头记下:“要不要加个监督机制?防止后期执行走样。”
  “当然要。”丁义珍补充,“建立季度评估制度,由纪委和审计联合跟踪进度。完不成的,约谈一把手。”
  当天晚上,安欣加班调整文本,周叔重新核对財政可行性,李响则收集了近五年重大项目落地率数据,补充进执行风险分析部分。
  第三天上午,修订稿再次呈上来。
  丁义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叫来三人开短会。
  “这次像样了。”他指著其中一页,“比如这里,提出重点发展智能装备製造,明確在高新园区设立专项基金,三年內引进三十家核心企业,配套提供人才公寓和子女入学保障——这才叫规划。”
  周叔笑了笑:“我还加了个测算,如果这个目標实现,预计能带动五万人就业,新增税收超百亿。”
  “好。”丁义珍继续翻,“社区治理这块也补得不错,每个街道配十名专职网格员,接入市级智慧城市平台,群眾诉求四十八小时內响应——有数字,有流程,能考核。”
  李响插话:“环保局那边刚开始不愿意定硬指標,怕完不成。后来我说,不定目標怎么追责?他们才鬆口。”
  “就是要让他们担责。”丁义珍合上文件,“发展不是放任,治理也不是折腾。规划的本质,就是划底线、放空间。”
  他顿了顿:“现在的问题是,有些人总觉得抓得严会影响积极性。可我要问一句——难道宽鬆就意味著高效?放任就能出成绩?”
  没人接话。
  “我知道有人担心,新规划限制多,招商灵活性下降,短期gdp受影响。”丁义珍语气沉下来,“但我寧愿今年少几个亿税收,也不能换来十年环境债、民生帐。”
  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
  安欣轻声问:“那下一步呢?”
  “先內部定稿。”丁义珍拿起笔,在封面写下一行字:《京海市中长期发展初步构想(第一版)》,內部徵求意见稿,严禁外传。
  他把文件放进专用档案袋,递给安欣:“你负责登记编號,控制知悉范围。下周开始,分批徵求专家、企业、基层代表意见,但核心內容不公开。”
  周叔喝了口凉茶:“真要动真格的了。”
  “不动真格,京海没出路。”丁义珍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远处工地的塔吊还在转动。
  他沉默片刻,转身打开电脑。
  屏幕上跳出新建文档,默认標题是“无標题”。
  他刪掉两个字,敲下新的题目:**在京海市企业家座谈会上的讲话提纲**
  光標闪烁。
  他输入第一行:同志们,今天我们不谈成绩,也不讲套话,就说一件事——未来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