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下一站天子
  第211章 下一站天子
  一忙就是大半夜,等天亮的时候,司马昭从书房的榻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不是他想在晚上办公,而是晚春已逝,初夏来临。
  白天略显燥热,只有夜间才能感受到阵阵清凉,脑子才能冷静下来。
  司马昭走出书房,恰好看到王元姬从王府大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对方面带喜色,脸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与嫵媚,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夫人在王愷家难道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
  司马昭不以为意的问道,打了个哈欠。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王元姬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隨口说道:“昨日去白马寺为阿郎祈福,心念通达罢了。”
  “夫人,你也该选一套礼服了。今日便让裁缝来府上一趟,秋收便是开国大典。”
  司马昭凑到王元姬身边低声嘱咐道,却是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香气。
  那应该是来自西域的香料,非常的厚重。
  “夫人用薰香了吗?”
  司马昭好奇问道。
  王元姬將腰间的香囊摘下,递给司马昭,面带微笑什么也没说。
  “嗯,夫人去准备吧,我现在要去巡视一下洛阳宫。”
  司马昭又打了个哈欠,对王元姬摆了摆手,隨即便领了两个隨从离开了。
  等他走后,王元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心臟都要跳出来了!
  昨夜的疯狂,让她越陷越深。
  王元姬回到臥房,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只觉得如梦似幻,令人不可思议。
  那激情的热吻,那温柔的缠绵,那灵魂的飞跃,还有司马昭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的情话,让王元姬彻底迷失了。
  唉,自己要是能再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王元姬轻嘆一声,心中对羊徽瑜的恨意也彻底消散。
  如今细狗被王元姬安排进了白马寺,成为了一名“掛单”的和尚,法號“慧空”。
  为了让细狗可以放心大胆的服侍自己,王元姬以听佛为藉口,让细狗来到弟弟王愷家,整晚的侍奉她这个王妃。
  亲弟弟嘛,就算知道自己跟寺庙里的和尚偷情,也不会说什么的,更不会外传。这可比在晋王府里偷情要安全多了,也可以撇开身边的隨从。
  在安全的地方,王元姬不顾一切放纵著,快活到了极点!
  另外一边,司马昭进入洛阳宫,来到西面武库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当年曹髦奔袭大將军府的事情。
  心中有些不爽!
  要不是曹髦,他早就改朝换代了!就如当初的曹丕一般!
  司马昭看向侍奉在左右的王浑道:“天子怎么说呢?”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但王浑显然知道司马昭在问什么。
  “天子没怎么说。”
  王浑回了一句,见司马昭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连忙解释道:“天子似乎不想当这个恶人。”
  “他不想么?”
  司马昭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王浑的意思。
  曹奐就像是个被人揉捏的布娃娃一样,也不反抗司马昭的任何行为,看上去无比乖巧。
  可是,人都是有底线的。
  前面两辞,曹奐都毫不犹豫的办了,那是因为他知道司马昭压根不会接受。但第三次的情况不一样,这次若是辞了,就真的辞了。
  无论是想討价还价也好,担心遗臭万年也罢,曹奐第三次,不想这么轻轻鬆鬆的就妥协。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就算是卖身的人,也想卖个好价钱,没人希望被別人白嫖的!
  司马昭若是想让曹奐妥协,就不能以死相逼。大不了就学曹髦,一死百了,大家一起完蛋。
  到那一步,司马昭还能怎么办呢?所以说这个事情说麻烦也是真麻烦。
  “孤知道了。”
  司马昭点点头,心中有些不快。
  王浑是不能劝说曹奐么?非也,他只是爱惜羽毛而已。
  至於会不会被司马昭重用,王浑觉得有也可,没有也行,反正司马昭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等司马炎上位后,该他的还是他的。
  “你退下吧。”
  司马昭轻轻摆手,將王浑打发走了。事情没办好,给对方一点顏色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偌大的洛阳宫內转了一圈,司马昭心情又好了起来,这里很快就会是他发號施令的地方了!
  下一站,天子!
  曹奐的挣扎无所谓,给他开个价便是了。
  司马昭完全不慌。
  从华美的云龙门离开洛阳宫,司马昭的心情,就有点类似查看自己即將入住的新家一般,畅快得不得了!
  回到晋王府,他將晋王府专属医官卫泛叫了过来,为自己诊治。
  卫泛给司马昭把脉后笑道:“晋王身体恢復得不错,只是有些劳累了,平日里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他这话算是半真半假。
  所谓恢復,只是从暴病的状態回归正常,可不是说身体在好转,不过是挽尊之言。
  而平日里要注意休息却是真正的实话。
  “对了,王妃身体如何?”
  司马昭想起这一茬,隨口问道。
  “王妃气色很好,並无大碍。”
  卫泛微笑说道。
  司马昭忽然想起什么,凑过来低声问道:“王妃有没有怀孕?”
  王元姬自从离开洛阳,已经很久不在自己身边,司马昭只是预防性的提了一嘴。
  这年头,世家深宅大院里头乱得很,司马昭也不得不防。
  毕竟,他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王元姬找个野汉子解渴,也说得过去,只要没有珠胎暗结,司马昭都可以將事情压下来秘而不宣。
  不过卫泛却是一脸古怪答道:
  “殿下,卑职把过脉,王妃如今並无身孕。而且,以王妃的年纪,卑职也是建议,最好不要怀上。
  殿下若是想多子多福,还是另寻他法为上。王妃的身体虽然尚好,但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也折腾不起了。”
  卫泛完全会错意,他以为司马昭和王元姬在备孕。
  “唉,孤与王妃,曾有多子都在年幼时夭折。”
  司马昭嘆了口气,失望摇头。
  这种事情,外人不好评价什么,卫泛只得行礼告辞。
  司马昭的遗憾来得快去得也快,得知王元姬如今並无身孕,他也就放下心来。
  傍晚的时候,司马昭正在书房內阅览郑冲送来的“礼仪流程”,长长的一卷帛书上,写著的都是开国大典如何操办。
  从曹奐禪让退位,到司马昭“接过”九鼎登基,再到祭天,祭祀宗庙等等。
  有一整套纷繁复杂,却又必须严格执行的规矩。
  看得司马昭脑阔疼!
  真踏马麻烦!
  司马昭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惜没有拒绝的权力,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正在这时,一个僕从轻轻推门而入,对司马昭低语道:“殿下,石苞回来了。”
  “快请!”
  司马昭连忙让人將石苞请了进来。这次石苞在淮南待的时间很短,屁股没坐热就又被司马昭召回洛阳述职。
  著实有些不同寻常!
  当然了,他和司马昭二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並不需要多说什么。
  石苞走进书房,对司马昭行礼,然后跪坐於桌案跟前。
  “上次得你义子石守信相助,孤才能险胜司马孚这个老狐狸。”
  司马昭对石苞笑道。
  “那是殿下有上天庇佑,与石某关係不大。”
  石苞一脸谦逊说道。
  场面话说完,就要进入正题了。
  司马昭没有拐弯抹角,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马上要开国了,只是有件麻烦事,不知道……”
  “殿下请直言,石某一定尽力。”
  石苞对司马昭行了一礼。
  司马昭点点头道:“天子对於禪让之事,仍然有疑虑,你能不能劝说一下他?”
  “这个……下官领命。”
  石苞直接领了差事,没有任何討价还价。
  “嗯,禁军右卫將军有空缺,原本是司马望在履职,他谋反被杀,你顶上吧。”
  司马昭拋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叫石苞回来,就是为了確保开国大典洛阳城內安全的。
  当然了,这也是一种考验。
  他叫石苞从淮南回洛阳,这本就是不合理的命令。
  如果石苞不回来,那就是准备谋反,开国后直接找个由头杀了便是。
  如果回来了,则是证明这位老臣没有异心,可以託付大事。
  这就好像当初司马孚闹起来的时候,他可以信任石守信一样。因为这个人的部曲都不在洛阳,孤身入局就是为了表达忠诚。
  倘若石守信的部曲当时也在洛阳,司马昭就未必能信任他了,对石苞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要石苞听话来洛阳,司马昭就会绝对信任他。
  “还有事?”
  司马昭看石苞並未离去,一脸疑惑问道。
  不走肯定是有事的。
  石苞苦笑道:“殿下,犬子石崇,与世子走得太近,殿下能不能將其调离洛阳,在外地任职呢?”
  爹这么坑儿子的,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相当少见了。
  不过司马昭还是听出了石苞的言外之意。
  司马炎无论如何,现在都是世子,也只是世子。政务上的事情,还是司马昭说了算。
  將来司马昭是天子,司马炎也只是太子,政务上的事情,依旧是司马昭说了算。
  现在石崇这么早就迫不及待跳出来站队,司马昭看到了会怎么想?
  与其看著司马昭將石崇捏死,还不如主动提出来,將其调离洛阳,以免给家族招惹祸端。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
  司马昭微微点头。
  “这样吧,此前野王郡太守参与了谋反,就让石崇去野王郡当个太守吧。”
  司马昭大手一挥,便决定了石崇的前途。
  司马炎虽然是世子,但他这个晋王还没死呢!压一手也不错。
  將石崇调离,极大削弱了司马炎在洛阳组局的能力,又没有伤到这位继承人的根基。
  不得不说,石苞的建议不错。
  送走石苞后,司马昭躺在书房的榻上,竟然美美的睡著了!
  ……
  如果说司马昭正在洛阳做著改朝换代的美梦,那么在青州府衙的石守信,则是陷入到政务黑洞的噩梦之中。
  白天的时候,他带著自己的一眾亲信,也就是青州刺史府里的新官员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
  回来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石守信发现,別的地方不提,就说青州人口最多的临淄,就有个大问题:农民不会种田!
  他们那不叫种田,只能叫瞎糊弄餬口!
  无论是本地大户还是佃户,农耕技术都低得让人害怕,连最基本的育种选种都做不好!
  此刻已经入夜,府衙书房的桌案上,摆著一系列的豆类种子,足足有数十种之多,光大豆的种类,就有十五种之多!
  “农夫们耕种的豆子不是一个种类,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石守信看向李亮询问道。
  “他们大概不知道,不过我们知道。”
  李亮嘆息说道。青州的农业技术,比洛阳地区低了一大截。
  就拿大豆举例。
  走遍十里八乡,大豆是非主粮耕种期的代替物,非常重要。按理说,临淄郊外土地就那么多,这同叫大豆一个名字的东西,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石守信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去逛了一圈才发现,要是把这大豆都摆在一起,从西施到东施,有俊有残都可以排个座次!最起码有十多种,还不排除他们没找到的。
  桌案上的这些豆类,都叫大豆,但它们就跟人与人之间的差別一样,很多都像是其他物种了!
  从专业角度去看,这就是“亚种”,严格来说不是同样的生物爹妈。
  要是以石守信前世的眼光来看,可以直接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农民根本不会种田,或者说这种所谓的“会”,还异常的原始!几乎就等同於不会。
  最起码,一个地区的农夫,应该把適应当地气候土壤,品相最好的亚种拿来,统一作为种子,来確保粮食的收成。
  但是这里並没有,大家都是闷著头种田,压根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是知道要育种的,也就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头育种。
  歪瓜裂枣里头挑好的,得选多少代才能选出沉鱼落雁的来?
  “使君,咱们平定青州各路叛逆的事情,还是先摆在一边,先把这田间地头理顺才是真的。
  要不然,就连军粮也保证不了啊。”
  李亮劝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
  石守信点点头,將心中的怒气压下。
  农夫们並不是天生就不会种田的,只是因为战乱,让农业知识流失掉了。要在青州大展拳脚,光粮食育种就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更別提还有其他事情了。
  “使君,如今我们有青州这块地盘,还有齐王可以为我们撑伞。想想都是前途无量。
  目前不过是一点小困难,一年后必有改观,三年后必能大治。
  您还这般年轻,多的是时间呀。”
  李亮继续劝说道,他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石守信別的不多,时间最多了。不过是育种而已,理顺了就好了。
  “谢你吉言了,只可惜一万年太久,只爭朝夕啊。”
  石守信轻嘆一声道。
  李亮等人,大概还以为司马昭可以活很久呢,也根本意识不到所谓的王八之乱,並不是这辈子都看不到的灾难。
  那些屌事,其实非常的接近。说不定时间一晃,战火就烧到眉毛了。
  石守信心中的急切,外人是无法理解的。他也没办法將这些担忧告诉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