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钦差大臣(2)
  第185章 钦差大臣(2)
  潮湿的风,鸣呜作响,拍打在窗上的雨点里啪啦,l放下iphone,良久,不知道为什么无声地笑了。
  他简单清点过手头的装备后,將e·e刚才分享的情报迅速输入文档,並以临时专员的身份通过阿尔特利亚分部的內部网络递交给莎朗。
  想要在不惊动表世界的情况下,通过哈罗德介入一场被定性为“意外”的连环凶杀案,最安全、最能令“常理”信服的办法,就是借用官方的壳层。
  按照美国的政治机构构成,最合適的选择,自然是联邦调查局。
  不过鑑於这其中涉及到复杂的流程和大量刑事程序,所以就需要藉助密党的力量快速插入合法化身份。
  楼下时不时传来梅莲妮斯和泽维尔的胡闹声,耐心等待莎朗回復的l独自在房间內凝视看窗外的雨幕,静静给诛赐丸涂上一层护理的丁香油。
  直到接近下午两点,正在以印度瑜伽体式適应崭新躯体的l听见床头灯忽然发出机械齿轮的嵌合轻响,这才缓慢睁开了眼。
  他单手撑地,掌纹与柚木地板紧密贴合,隨即卷膝收腹,脊柱如弓缓缓舒展,將重心一寸寸上提,最终挺拔而稳健地立於原地。
  “喔一—不禁想到了你小时候光屁股在泳池的景象。”
  一束蓝色信息流投射在房间正中央,穿著亚麻高领衫的女人端著一小杯威士忌,鼓了鼓掌:“那么,就先恭喜你完美晋升到翡翠了。”
  “您今天的风格很乾练,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件高定的丝绸束腰长裙。”l笑笑,从衣柜拿出一件线条笔挺的黑衬衫换上,“另外,请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我还没有原谅玛利亚粗鲁的行为,而且我也知道您当时正在沙发上笑的直打滚。”
  “好吧,我为我十几年前的失礼感到抱歉....但你这是在学习贾伯斯么?”
  莎朗直接转移了话题,倒是很乐意满足孩子的“自尊心”,就是忍不住好奇打量起格雷少爷的衣柜。
  只见一排海岛面料的charvet黑衬衫在衣柜里严密排开,每件都像是预设好的替身,剪裁与尺寸精確而完美,没有任何偏差。
  这种原產自加勒比海巴贝多、安地卡等岛屿的昂贵面料,全球產量极低,製作的全定衬衫价格浮动在一万欧元左右,大概是l生活中唯一算得上“奢侈”的地方。
  虽说这孩子是近几年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但那种自律与严苛的生活习惯却是在无人培养的情况下从小养成。
  不得不说,在这个欢脱偶尔带点严肃和古板的家族里,相当罕见。
  按照玛利亚的说法,他就像是一群超自然猿猴中第一个进化成人类的生物。
  至於另一个进化路径更为奇特的重量级人物,和这孩子的老爸一样,正不知道在哪里浪跡天涯呢。
  “没办法,我还是更喜欢没有明显標誌的衣服。”l从酒柜取出一瓶格兰菲迪威士忌,不打算纠正姑姑自己其实是在模仿卡尔·拉格斐,“所以,您怎么看待e·e发现的异常?教团似乎又开始在这片土地有所行动了。”
  “你確定那孩子传达的情报准確无误么?”莎朗点燃一支女士香菸,閒聊过后直奔主题。
  “她和阿蕾克西婭同时察觉到了那个叫做哈罗德·贝內特的高中生出现了异常状况。”
  格雷少爷显然对春日部第一驱魔师的业务能力没有任何质疑。
  “又是阿隆尼家族的小姐么一”
  莎朗摩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才询问l的意见:“我们至今仍不清楚所谓的1圣礼”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但可以確定的是,黄金圣浆是製造那种异类生命体不可或缺的材料。可根据你上次进入活体结界的经验,仅靠一个高中生作为献祭对象,恐怕还不足以製造出扭转战局的武器。”
  “陷阱么?確实有这个概率,e·e和阿蕾克西婭同时发现这件事確实过於巧合。”l
  取出冰块拋入酒杯,金铜色的酒液溅在他的手指,“不过....为什么不考虑黄金圣浆还有其他用途呢?”
  “请继续,我可爱的小专员。”
  莎朗优雅抬手,听的很认真。
  “昨晚阿蕾克西婭和我交谈的內容,您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赘述了。”l轻轻敲打著桌面,斟酌著说,“毋庸置疑,教团的最高战力,不会超过螺旋阶位,对战残缺律法的麦德琳,完全没有任何胜算,也就是说,深红祭司必然准备了有把握对抗她的手段。”
  “尼伯龙根之兽。”莎朗沉默了一会,轻声说,“理论上来说,这种活体结界孵化后诞生的咒力生命体,有著无限的可能性。但算上阿尔特利亚的这只,密党在全球过去七个世纪的漫长歷史中,確认的例子不会超过五只。哪怕有了塞拉芬的证词,我其实仍对它的存在保持怀疑..:.你的意思是,深红祭司打算利用黄金圣浆快速催化它的成长?”
  “没错,这正是我担心的。”l点头,“我们对於这种几乎只存在於神话中的生命体,知之甚少,无法確定它的危害性究竟到了哪一步。但我猜阿隆尼家族一定会对它有所了解一一如果麦德琳和艾薇尔德女士真是当年参与调查的那两位蔷薇使徒。”
  “看来这一点可以当做后天联合作战会议中,我方的核心疑点之一。”莎朗回答。
  “恕我直言,莎朗姑姑,我不认为阿隆尼家族会將真正重要的情报分享给我们。”
  l思考了一会,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伟大者乌玛·薇兹曾是至高女巫·伊狄亚的学徒这件事,足以在整个里世界掀起惊涛骇浪。在我看来,阿隆尼小姐將这个秘密告诉你,其实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儘管我们无法推测这是否源自麦德琳的授意。”
  莎朗愜了一下,旋即提出合理的质疑:“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甚至直接打乱了教团引导你挖掘真相的部署。”
  “改变世界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没有重建能力下缔造的毁灭,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推开这个囤积著熊熊烈火的大门,只会让更多无辜的巫师死去。所以格雷家族绝对不会將这件秘密泄露,哪怕我们一点也不喜欢咒术法庭....而拥有罗伊这枚暗子的深红祭司,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l轻轻饮下烈酒,看向一望无际的雨幕。
  “按照这个推论来看,那位神秘的教团领袖一步一步引导我挖掘当年的真相,就必然不是打算利用我点燃燎原的火。这太奇怪了,如果她已经做好了掀起革命的准备,那么將真相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觉得冈卡拉族人和赤红教团,这两者能划上等號么?”安静听完他的分析后,莎朗忽然说。
  於是,不自觉敲打著玻璃杯的手指一瞬凝滯。
  “我是一位母亲,我天然就能理解什么叫做保护欲。”莎莎朗笑了笑,继续说,“我很在乎你,在乎玛利亚,在乎梅莲妮斯,也在乎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亲近之人,因此有时候我会做出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活体结界中....还有从未参与过这场纷爭的冈卡拉族人!”l的思绪顷刻明朗起来他总是习惯了以阴谋的角度去看待政治爭端,却下意识忽略了人的复杂性。
  而莎朗姑姑这种在刀与之间徘徊的女强人,则习惯了以保护视角去审视周遭的一切,这让她倾向性的看见了自己不曾设想的可能。
  事实上,这是相当合理的推测,一个竭尽全力为冈卡拉部落復仇的组织,又怎么会轻易拋弃自己的根?
  在这场涉及到密党、咒术法庭和赤红教团的三方政治角逐中,唯有格雷家族才是有能力、同时也会无条件庇护无辜者的一方。
  强大的实力具备了实行正义的基本条件,所谓的拉拢,也不过是为了將自己这个继承人拖入战场的烟雾弹。
  因为无论如何,l都不会放过实施恶行的冈卡拉巫师,但同样的,加入角逐的他,也不会牵连从未涉事的冈卡拉族人。
  在这一点上,恪守公理的格雷们天然就比咒术法庭和密党更值得信任。那么,洗清冈卡拉“原罪”就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了。
  “当然,我的推断也未必正確,你可以参考,但也不要因此放鬆警惕..:.毕竟,我保护梅莲妮斯的方式可是炸了咒术女子高校的一栋教学楼。”
  莎朗支著下巴,就那么盯著这个在她看来依旧是小孩的侄子,哪怕他已经足够独当一面。
  “我不怀疑深红祭司对於族人的感情,但我不相信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让你去庇护弱者。一位隱藏十年只为復仇的年轻人,绝对是非常可怕的敌人。”
  “老实说,我真的不喜欢掺杂政治因素的任务。”l小口喝著冰镇的威士忌,算是隱晦表达了自己的態度。
  只能说这一步棋,深红祭司走的非常漂亮,“你啊,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莎朗看著他皱起的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温软,“从约书亚·菲尔德先生,到霍华德一家,再到修伊·吉塔克,你总是在尝试用善意,力所能及的去帮助身边的朋友,或者敌人。也许有一天....这真的会成为你的弱点吧,但我为此骄傲。”
  “我们不是在聊任务么?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格雷少爷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和莎朗第一次登上远洋的游轮。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乖乖听著莎朗说话,然后坐在她的膝盖上,眺望蔚蓝的海平面。
  “这个世界很复杂。正义的实行需要代价和取捨,哪怕是格雷们也不可能做到完美。
  但人性的光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很高兴你在获得力量的同时没有轻视生命的重量。”莎朗的语调很平静,可那种母亲般的柔软却悄然渗透在只言片语中,“不在乎太容易了,在乎才需要勇气。”
  “所以,总得有个人先去尝试救回哈罗德·贝內特先生的小命。”l的指尖短暂停留在额角,显露出只会在家人身边展现的一剎那稚气,“庄园的安全有亚拉克小姐和塞拉芬负责,想来我应该是最適合执行单人调查的专员。”
  “没问题,你想扮演哪个联邦层级的机构成员?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局还是民权司?”
  莎朗看著他脸红的样子,抿嘴笑笑。
  就是那副轻鬆的语调,大概会让美国的选民们意识到灯塔可能再也伟大不起来了。
  “国土安全局的偽装身份不合適,镇上的死亡案件並不涉及跨国犯罪因素和重大基础设施的安全威胁。”
  l的神情迅速收束回一贯的冷静,语调乾脆而低沉,重新拉回到理性而锋利的主线。
  “儘管从表面上看,案件与宗教仇恨有关,但民权司作为检控机关无法直接主导,可能会遇到阻力。”
  “需要我提醒你,在疑似涉及多起重大命案时,fbi只会通过联合特遣队或专案小组接入么?单人行动全然不符合程序和安全规定。”莎朗说,“这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佩里诺警长不是我们的人。”
  “但能够以確认是否存在联邦犯罪要素为理由,开展情报性预备调查。”做足功课的l倒是早就想好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虽然不能进行非强制性接触和非拘捕性访问,但涉及青少年的案件,公眾舆论与媒体压力极大。镇上关於警局『是否刻意淡化案件”已经出现了质疑的声音,我相信高层们应该会很乐意让我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看来某人对这次的『过家家”志在必得啊。”见l已经制定好计划,莎朗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示意梅丹佐儘快做出文件和物品上的准备,“那么,我们的探员叫做?”
  “劳伦斯·埃弗里特。”荆棘的黄金瞳一息亮起,l伸手抚过自己的面容,再次用上了自己在布西密的化名。
  悬浮的黑色粒子群在他进阶翡翠阶位后,比以往更加柔顺丝滑,就像是在手指间流动的黑色纱幕,仅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內,就將他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稜角分明,线条乾净锋利,略带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刻意偽造出成常年在外调查形成的日晒痕跡,再加上整齐乾净的淡淡鬍鬚,典型的fbi探员形象。
  虽然在能力与条件上完全可以强制带走哈罗德进行保护和询问,但碍於圣三角法典的约束,密党成员的一切行动都必须以保密为首要自標,禁止在非必要情况下对表世界人员的日常生活进行干涉。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次的偽装任务其实也得在一定程度上严苛遵守表世界政府的法律条文。
  “之前的重心都放在了营救塞拉芬和寻找教团眼线上,这次正好细化调查一下过往被教团当做献祭目標的死者。”
  l换上一块常见的浪琴腕錶,將一枚声线偽装器贴在喉结下方的甲状软骨,音色开始变得沉重,並切换成了浓重的新英格兰口音。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我还是更喜欢波士顿口音,尊敬的埃弗里特探员。”莎朗上下打量著焕然一新的,忍不住调侃道。
  “那么,如您所愿。”
  於是,立刻切换成全新口音的资深联邦探员披上一件厚重的大衣,隨后將杯中烈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