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0章 朝会议事
  说话的是跟李青松、周砚辞同为文渊阁三位大学士之一的温景行。
  他跟苏文渊是好友,听对方讲过不少顾洲远的事情。
  他对这个善於创造且侠肝义胆的小年轻也很是欣赏。
  而且此人还诗才绝艷,这更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见温景行竟然也帮那个素未谋面的顾县子说话,李青松不由皱起眉头。
  要说以前口说无凭,全凭个人臆测做不得数,现在许之言传回来的证据確凿,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他知道温景行跟苏师傅是多年老友,但温公向来公私分明,何时变得如此意气用事了?
  还不待他驳斥对方,皇帝已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顾洲远之事,朕已知晓。北疆战事紧急,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淮江郡战况。”
  “兵部,再加派斥候,务必以最快速度,將前线確切消息报来!”
  皇帝选择了暂时搁置,但谁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旦北疆局势明朗,对顾洲远的处置,必將被提上日程。
  而这场围绕顾洲远的暗流,在朝堂之上,已然开始汹涌。
  寧王赵恆,微微垂首,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心中暗喜:“吵吧,闹吧!你们这些蠢才,越是排挤,越是逼迫,这等能人就离皇帝越远,离本王越近!”
  他早已通过秘密渠道,打探过顾洲远的消息。
  倒不是说他比皇帝掌握的消息更多,而是立场不同。
  实际掌权者是不喜欢刺头的,这样不好掌控。
  但是他喜欢吶,越是跳脱越好,这样跟他才聊得来,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安分的主儿。
  那些日进斗金的工坊还在其次,更让他侧目的是顾洲远不断开拓创新的能力。
  他跟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顾洲远绝非池中之物!
  可有人惜才爱才,有人慾除之后快。
  这就是格局不同,要是掌舵之人都像他这般心胸宽广、求贤若渴、知人善任、礼贤下士、唯才是举、惜才如金、筑巢引凤……
  何愁大乾不鼎盛兴旺?!
  寧王心中盘算:“如此能人,若能收归己用,何愁大事不成?待你们將他逼到绝境,本王再施以援手,雪中送炭,还怕他不对本王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顾洲远在走投无路之下,投入自己麾下的美妙场景。
  朝会在一种表面平静、內里暗涌的氛围中结束。
  百官怀著各自的心思,躬身退出了皇极殿。
  皇帝赵承渊没有向以前退朝那般,先行去往养心殿。
  而是独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指尖轻轻揉著发胀的太阳穴。
  殿內空旷,更显寂寥。
  魏公公拿来一个黑狐皮大氅,披在了皇帝身上。
  “陛下,您还在忧心突厥犯边之事吗?”
  乾帝轻轻摇头:“我相信苏师傅说的,要是不出意外,此时突厥兵匪已然带著抢到的粮食財物,退出大乾边境线了。”
  魏公公顿时瞭然,那一定是在想著如何处置顾洲远之事了。
  他虽是猜到了皇上所想,但此时却不能问出口。
  圣上的心思,哪能被人轻易就揣摩透了?
  “顾洲远……”赵承渊低声念著这个名字,眼神复杂。
  此子確实才华横溢,献祥瑞、兴农事,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他自认自己对其不薄,將一个没有功名的农民给封了爵,当时还有一些朝臣觉得封赏太过,是他力排眾议破格提拔。
  然而,顾洲远的种种行径,却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
  拖延覲见、羞辱朝廷命官、蓄养逾制乡勇……这已不是简单的“不通礼数”。
  据许之言的奏章所述,顾县子已然隱隱有了割据自雄、不服王化的苗头!
  “待淮江郡战事明了,朕便要来整治一番这大同县子。”赵承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现如今北境不太安寧,那更要快刀斩乱麻,他绝不能允许后方存在任何不稳定因素。
  他心中已有了决断:一旦北疆战报传来,確认局势可控,便立刻派遣禁军精锐,前往大同村,將顾洲远“请”回京城!
  他要亲自看看,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年轻人,脑后究竟生了怎样厚的反骨!
  光华殿內,五公主赵云澜坐立难安。
  朝堂上关於弹劾顾洲远的风声,她已经隱约听闻。
  此刻散朝,她更是心焦如焚。
  她在殿內来回踱步,秀眉紧蹙。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大同村时,那个带著几分狡黠、几分不羈,却又总能创造出奇蹟的身影。
  他教孩子们识字,他弄出那些新奇好吃的食物,他谈笑间便解决了困扰朝廷的难题……
  那样一个鲜活、明亮的人,如今却要被冠上“国之大蠹”的罪名?
  “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赵云澜在心中吶喊。
  她知道顾洲远或许有些离经叛道,不懂官场规矩,但他心地仁善,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百姓。朝廷为何就不能容他?
  其实她隱隱知道顾洲远抗拒来京的原因。
  朝廷已然掌握了他所谓罪证。
  逾制、杀人、蓄兵……这些罪名隨便哪一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想要活命?那好,先要匍匐在那些人的脚边。
  要被驯服,要懂事听话。
  要关在“牢笼”里,永世失去自由。
  只要达到这些要求,那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人都会选择卑躬屈膝。
  可她知道表面看上与世无爭的顾洲远到底有多骄傲。
  让他困在牢笼里,余生都靠著嗟来之食而活,那比杀了他还难!
  顾洲远那般聪明,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
  京城对其来说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基本就不会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不行,我得想办法……”她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思索著能否帮顾洲远斡旋一番。
  然而,她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尤其是在涉及朝政大事上,皇兄和朝臣们绝不会听信她一个公主之言。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一名宫女急匆匆地闯入殿內,脸色煞白,声音带著哭腔:
  “公主殿下!不好了!”
  “长春宫传来消息,太后娘娘的喘疾突然加重,咳喘不止,气息艰难,御医们都束手无策,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已经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