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火车上(三)
  第279章 火车上(三)
  纸条上画著只滑稽的螃蟹,旁边歪歪扭扭写著“三更潮水涨“。林哲差点笑出声这年头搞地下偷渡还带打油诗的?
  正说著,赵干部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月台尽头。张阿发瞬间变脸,扯著嗓子喊:“林技术员!这批轴承样品您一定要帮我们厂把把关啊!”
  说著往林哲手里塞了块镀金怀表,表盖里赫然贴著张泳装美女照片一一1960年这可是稀罕玩意。
  林哲憋著笑把怀表推回去:“张同志,我们钢铁厂不生產这个。”
  “哎呀拿错拿错!”张阿发手忙脚乱地换了个铁皮青蛙玩具,“这是给小宝..:
  咦?”青蛙肚子突然“呱“地叫了声,弹出张微型地图。
  赵干部越走越近。林哲眼疾手快合上青蛙,顺势塞进自己口袋:“样品我收下了,具体事宜.::“他朝张阿发眨眨眼,“晚上餐车详谈?”
  然后也不理他,继续在车站趁著人们不注意,买了好几份热乾麵和豆皮,准备带给她们几人尝尝。他这一路已经买了不少特產,可惜每个地方的东西都很少。
  回到车厢,陈老正用独臂剥橘子。见林哲研究铁皮青蛙,老人笑道:“被那上海赤佬忽悠了?这货在虹口市场是出了名的三只脚一一骗人、骗鬼、骗自己!”
  “您认识他?”
  “五七年上海轻工展销会,这小子把苏联专家的钢笔都顺走了。”陈老吐著橘核,“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他姐夫確实在港务局,去年倒腾过一批南洋橡胶。”
  夜幕降临,餐车飘著炒腊肠的香气。张阿发换了身崭新的人民装,正在给炊事员发“大前门“。
  “师傅辛苦!这点心是上海亲戚捎来的..:”他变戏法似的摸出盒蝴蝶酥,包装上全是英文。
  “你小子..:“林哲刚坐下,膝盖就被塞了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套港版《金庸全集》,封面上《书剑恩仇录》几个大字龙飞凤舞。
  “嘘!”张阿发贼兮兮地左右张望,“林同志不是喜欢看书嘛!这可比儂那本英文砖头有意思多了...”
  张阿发见林哲翻著那套《金庸全集》,突然压低声音道:“林同志,实不相瞒,阿拉这次去广川,是要'过海。”
  他做了个划船的手势,“最近上海滩风声紧,再待下去要出事体。”
  林哲把玩著那只铁皮青蛙,轻轻一按,青蛙肚子“呱“地弹出那张微型地图。借著餐车昏黄的灯光,他仔细端详著上面精细的线条。
  这分明是手工绘製的广川港潮汐图,西堤码头3號仓的位置被画了个螃蟹图案,旁边標註著精確的涨潮时间。
  “有意思。”林哲指尖轻点地图,“你这青蛙肚子里藏著的,可比字条讲究多了。”
  张阿发眼睛一亮:“林同志识货!这地图是阿拉姐夫亲手绘的,潮汐时间精確到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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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青蛙玩具是给小宝带的,正好派上用场。海关那些人,谁会查小囡的玩具?”
  林哲会意一笑。这上海人確实机灵,把偷渡路线藏在最不起眼的儿童玩具里,既安全又隱蔽。
  “那你为什么信我?”林哲故意问道,“咱们萍水相逢,你就不怕我举报你?”
  张阿发嘿嘿一笑,笑著说:“儂的眼神,绝对不是普通工人一一阿拉在虹口市场混了十年,看人准得很。”
  接著又神秘地压低声音:“昨晚儂修锅炉时,阿拉偷偷去看了。那种手法,不是普通技术员能有的。”
  林哲挑眉。没想到这个看似油滑的上海人,观察力倒是细致入微。昨天有点著急,既没有发现他,也没有发现陈老。
  “行吧,那你打算怎么走?”林哲晃了晃手中的铁皮青蛙。
  张阿发眼晴一亮:“明晚涨潮时,西堤3號码头有艘运蕉船』。”他做了个剥香蕉的动作,“老周会在船尾掛盏绿灯,对上暗號就能上船。”
  “暗號是?”
  “问:『螃蟹几时肥?『答:『三更潮水涨』。”张阿发咧嘴一笑,“简单好记,又不会跟其他路子搞混。”
  林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同志要是感兴趣..:”张阿发搓了搓手,“不如一起去开开眼界?港岛那边有不少好东西,保准儂喜欢。”
  “比如?”
  “最新型號的瑞士车床,美国出版的《科学》杂誌,还有..:“他神秘兮兮地从內衣口袋摸出张照片,“ibm新出的计算机资料!”
  照片上是一台庞大的机器,旁边站著几个穿白大褂的外国人。林哲瞳孔微缩,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没有拿到,看样子还是要找专业的人,女人们的科技敏感度就是低。
  就在这时,餐车门口突然传来骚动。赵干部带著两个公安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扫视著车厢。
  张阿发脸色一变,手中的铁皮青蛙差点掉在地上。林哲却不动声色地將青蛙和地图收入空间,顺手拿起《金庸全集》翻开一页,悠然道:
  “张同志,这段苗人凤剑法写得精彩,你看..:::
  赵干部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转向了另一桌正在喝酒的乘客。
  张阿髮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嚇煞阿拉了.::
  ?
  林哲轻笑:“就这点胆子,还学人『过海』?”
  “林同志说笑了。”张阿发汕汕道,“那明晚....
  赵干部一行人刚走远,张阿发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林同志,儂刚才那手变戏法『真灵光!青蛙藏到哪里去了?”
  林哲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中山装的口袋,然后把青蛙和地图还给了他。。
  “明晚的事..:“张阿发搓著手,眼晴却不时瞟向餐车门口,“儂真要去?”
  “怎么?怕我拖你后腿?”林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哪能啊!”弓张阿发连忙摆手,“就是..:“他突然压低声音,“赵阎王盯得紧,阿拉怕连累儂。”
  林哲正要说话,餐车门口突然传来陈老的声音:“小林,原来你在这儿!”
  老人独臂拎著个网兜,里面装著几个橘子,“尝尝,武昌站的蜜橘,甜得很。”
  张阿发立刻换上副笑脸:“老同志好!”说著就要起身让座。
  陈老摆摆手,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討论技术问题。”林哲面不改色,“张同志厂里新进了台车床,有些参数搞不明白”
  “是极是极!”张阿发连连点头,“我们厂那台苏联老床子,老是吃刀...“
  陈老哼了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却也没拆穿。他慢悠悠地剥著橘子:“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
  橘子皮在他指间裂成整齐的八瓣,“有些路,走错了可没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