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连个畜生都不如
楚秋山和杨思铉赶到翠微峰上的庄园里时,黎若舟已经在那颗药丸的滋养下,转醒了过来。
他也没顾得穿上衣衫,裹了毯子,便坐到了厅上,顶着那颗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脑袋,就向方才进来的楚秋山和杨思铉,添油加醋地讲起了他在密林中,那凄惨的遭遇。
“吕青竹的小妮子也太变态了!”
“她养了一个打手,长得人高马大的。小爷也算是颇有天赋,竟然在那怪物手中连一招也过不了!”
“打赢我就算了!”
“还一下接一下的爆菜我啊!足足在那地上,砸了三个大字啊!这是人干的事吗?”黎若舟说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歪了的鼻子,顿时疼得吸溜了一下。
杨思铉闻言,目色一动,问道:“黎少宗主说,青竹姑娘养了个打手!不知那打手,是什么样貌?”
“什么样貌?!奇丑无比!”黎若舟叫喳喳地说道。今夜的事,他显然受了刺激,把他那恣意妄为的本性给激发出来了,说起话来,颇有些肆无忌惮。
黎若舟说完,见杨思铉还是一脸疑惑,便叫道:“就她那个贴身丫鬟,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叫什么来着……对!阿墨!叫阿墨!”
“阿墨?!”杨思铉闻言,眼色古怪地看了黎若舟一眼,但是也未说话。据他所知,阿墨已经失踪了两年多了,难道是最近回来了不成?
黎若舟见杨思铉不说话,便嚷道:“杨司座,吕青竹那小妮子是你们宗门老祖的血脉,我知道你们惹不起!她就不说了!但是,她那个叫阿墨的丫鬟必须重重惩处!起码要斩掉她一只手!要不然难泄黎某的心头之恨。”
杨思铉脸上闪过一抹不快。“杨某执掌裁决宗正司,是办案的,不是给谁泄愤的!”
“你……”黎若舟裹着毯子,陡然站起,一脸不忿地瞪着杨思铉。
黎云景清咳了一声,道:“若舟,不得无礼!你一个小辈,难道还想教杨司座办案吗?”
“父亲!?……”黎若舟颇有些委屈地看向黎云景,还欲说什么。
“好了!”黎云景直接截住了他的话头。“天一,带少宗主回他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知道黎若舟刚醒,又受了惊吓,此时似乎有些失态,不宜让他在杨思铉他们面前多呆。
黎若舟其实方才刚醒,黎云景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会被打成这样,楚秋山和杨思铉他们就来了。
黎若舟就直接裹了毯子,嚷嚷着出来见楚秋山和杨思铉。
黎若舟的讲述和杨思铉的问话,黎云景站在一旁,也听得很仔细。
其实,方才在黎若舟昏迷躺在床榻上,黎云景已经叫来了在外围值守的护卫。
庄园本身就有护卫,这些都是太一门的人。
但他们天衍宗自己也有护卫,守住他们住的这片。
黎云景一番察问,已经问出来,午后的时候,吕青竹来见过黎若舟,在黎若舟的房门前,两人聊了几句。
天衍宗宗主和少宗主,住的这片,防卫颇为严密,吕青竹若不是出示了宗门云牒,她也进不来!
再结合,刚才黎若舟的话,黎云景心里对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黎若舟被杨天一连推带哄地带出去后,黎云景才看着楚秋山和杨思铉,道:“犬子受了些惊吓。言辞有些失态,还望两位莫怪!”
杨思铉黑着脸没说话。
楚秋山道:“逢此大变,行至有些反常,也是人之常情嘛。黎宗主放心,此事既然是在我太一门内发生的,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黎云景抱拳,道:“有劳楚门主和杨司座。”
黎云景说着,目色一动,将那木牌子和写着十大淫罪的白纸,摊在了几案上。“这两件东西,也请两位过目一下。”
楚秋山和杨思铉看了那白纸上的内容,都是脸色惊愕。
黎云景的脸色不由地有些尴尬,说道:“这纸上说的什么十大淫罪,全是胡编乱造的脏水。犬子早些年,的确也有过一些荒唐之事,但也不过是年少叛逆,早已经改过了。”
黎云景说着,脸色忽然有几分阴沉,道:“这白纸,在翠微峰上可是飘了不少呢。而且,其他山头上有没有呢?”
“这东西,影响实在太坏!”黎云景说着,捏着那白纸抖了抖,道:“黎某这次来贵宗,毕竟人手有限。还望两位能派些人,将那些飘散的白纸,搜寻回来,一并销毁。如此,方能免得影响扩散。”
杨思铉耷拉着眼皮,没有吱声,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楚秋山咳嗽了一下,道:“杨司座,按黎宗主说得办!”
“是,门主!”
黎云景见楚秋山吐了话,脸色稍缓,说道:“两宗的联姻,乃是大事!越是临近,越不能生乱啊!”
楚秋山道:“黎宗主虑得是!”
黎云景这才又继续说道:“还有那婢女院那边,也要有劳杨司座派人去知会一声,让那些婢女们不要乱嚼舌根子才好。”
杨思铉的心头闪过一抹厌恶,心头暗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德性,都这么喜欢教人做事。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就有劳两位了。”黎云景此时才挤出了一丝笑来。
黎云景亲自送楚秋山和杨思铉走出房间,两人向他作别后,便化为两道黑芒,射入了夜空而去。
黑魆魆的夜空中,两人陡然停住了身形。
此时,四野黑沉沉的,夜风呼啸。
楚秋山道:“此事,你怎么看?”
杨思铉道:“办案嘛!总不能光听他黎家的一面之词吧。”杨思铉对于黎若舟说的话很是怀疑,只是那阿墨之事,他就疑窦丛生。
楚秋山点了点头,显然很是赞成杨思铉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说道:“黎云景提的那两件事,还是颇为重要的,你要亲自布置去办。”
杨思铉知道楚秋山说的是搜寻销毁那十大淫罪的白纸之事,还有让婢女院的婢女们闭嘴的事。“门主放心,我一定会差得力的人去办。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怕纸是包不住火的。”
楚秋山道:“尽力去做吧。两宗的联姻,乃是老祖亲自谋划的。我们总要求个平稳,才能在老祖那交差。”
“门主说得是。”杨思铉道:“门主,还有一事得烦劳门主。”
楚秋山道:“何事?”
杨思铉道:“此事我得亲自问一问吕青竹,她住在老祖那深谷里,还得请门主带个路。”
杨思铉虽然是长老院的长老,而且执掌着裁决宗正司,但却没有进谷向老祖拜见请安的权利。
楚秋山道:“你不说,我也准备带你去呢。”
两人说着,便化为两道黑芒,射向深谷那而去。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楚秋山知道,老祖吕荫麟几乎已经不怎么睡觉,此时拜见并不算打扰。
两人走入深谷,空谷跫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最是清晰。
段融、吕青竹、黎若简三人都未睡着,躺在床榻上,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走到那株古松旁,楚秋山看着杨思铉,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先去拜见老祖,向老祖汇报一下此事,还有最近两宗盟约谈判的进度。”
“是,门主!”杨思铉抱拳道。不知为何,一进这深谷来,他心头就有些惴惴。
楚秋山走到吕荫麟的洞府前,刚欲抱拳礼见,他还未出口,一个声音便在他头顶响起。“秋山,进来吧!”
楚秋山走进洞府,那长满石壁的诡异蘑菇发出的荧光,将洞穴深处映得一片幽亮。
吕荫麟的面前堆放着一些发黄的书册,许多都翻开着,他似乎在查找着什么。
楚秋山进来,跪倒一礼,便兀自站起了。
他常来拜见请安,知道吕荫麟不喜虚礼,他若是长跪不起,反而会引起吕荫麟的不快。
吕荫麟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他扭头瞥了楚秋山一眼,将那册子翻了一页道:“秋山,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是,老祖!”
楚秋山说着说着,吕荫麟便放下了册子,侧耳倾听。
楚秋山在吕荫麟的洞府内,呆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走出洞府时,杨思铉还站在那株古松旁原来的位置处,一动未动。
楚秋山道:“杨司座,你跟我来,吕青竹的洞府在那边。”
两人一起来到了吕青竹的洞府门口。
杨思铉站在洞口那里,气息微微鼓荡,道:“吕青竹,夤夜叨扰!还望一见!”
低沉的声音顿时缭绕在洞穴内。
不多会儿,吕青竹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道:“楚门主,杨司座,请进!”
两人随即进了洞府。
两人刚走进去,吕青竹便劈头说道:“两位此来,可是要问那黎若舟之事?”
杨思铉神色古怪地看了吕青竹一眼,笑道:“青竹丫头,你这是要不打自招吗?”
吕青竹脸色凝重,道:“没什么招不招的。关于此事,我原本也没打算隐瞒。”
“是吗?”杨思铉道:“那你说来听听。”
吕青竹道:“联姻之事,事起仓促。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便打听了下黎若舟的为人。”
吕青竹说到此处,脸色顿时煞白难看,道:“不想此子……竟如此……败坏……只是那定婚礼的帖子也都发出去了……青竹越想越气,便约了那黎若舟出来,想当面质问他。”
“不想……不想……在那密林内,此子竟生了歹意,想要非礼于我!”
听到此处,楚秋山和杨思铉的脸色都是一凝。
这还真成了罗生门了。
吕青竹怒道:“我当是真恨不得一剑了结了此登徒子!但想起两宗结盟,兹事体大!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将他绑在了婢女院中,略施惩戒!”
楚秋山听到此处,沉声道:“青竹丫头啊!你若真杀了那小子,这事可就闹大了。现在是两宗结盟的关键时候,对方的少宗主死在我们太一门的地界,此事老祖定然会亲自过问。你若真杀了那小子,天衍宗问我们要人,你就算是吕氏血脉,为了结盟大业,只怕也得将你交出去!此事要引以为戒,万不可莽撞啊!”
吕青竹冷笑了一下,道:“结盟大业,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山中的野兽,还知道护犊子呢!亏你们还都是一方大能,做出来的事,连个畜生都不如!”
楚秋山和杨思铉闻言,脸色都吓得煞白。他们自然知道,吕青竹在含沙射影地骂谁呢?那哪里是在骂他们两个,那分明就是在骂老祖吕荫麟呢!
两人也不敢在那洞穴内再呆,匆匆而出,离谷而去。
吕荫麟在洞府内,翻着发黄的书册,脸皮忽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他掩卷而叹道:“这丫头平时是个闷葫芦,这骂起人来,嘴就跟刀子一样。”
平时,在这谷中,段融、吕青竹、黎若简他们的情况,吕荫麟一般都不会去窥探的。他毕竟也是元婴境的大能,还没下作到去窥探小辈的隐私。
只是,吕青竹的事,方才楚秋山禀告过他了,故而他们去审问吕青竹时,吕荫麟就听了一耳朵,不想就听到了吕青竹骂他。
骂得那是真脏啊!
楚秋山和杨思铉出了深谷。
杨思铉道:“门主,我回裁决宗正司去,连夜将此案的调查推进。”
楚秋山点头,道:“杨司座辛苦了!”
两人化作两道黑芒,各自而去。
杨思铉在查案奔走时,黎若舟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喝闷酒呢。
他看着案头上,那张十大淫罪的白纸,越想越气。这张是他的小厮方才去端酒菜时,从屋顶上飘下来的。
“自己就是个染了柳病的狐媚子,还好意思说我呢!”黎若舟点着那白纸,骂道:“乌鸦站在猪身上,就看见别人黑了!”
他如此说着,忽然想起阿墨那丑陋恐怖的脸上,还有那大如斗的拳头,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他妈的!”黎若舟气得骂了一句。
方才在黎云景的厅上,他嚷着让杨思铉斩掉阿墨的一支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杨思铉不废了阿墨,他是真的不敢娶那个吕青竹啊!
别说,此女染了一身柳!
这都是小事!
娶了这么个玉罗刹,母老虎回去,天天虐他,他哪里受得了啊!?
但这两宗联姻,乃是大事,黎云景对他三令五申,不让他胡闹,这联姻他决计是绕不过去的。
除非……除非……他逃婚!
黎若舟扔掉酒杯,直接用酒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大酒。
他的思路已经清楚了,首先是想办法,让杨思铉废掉阿墨。这样的话,他就是娶了吕青竹,把她当姑奶奶供在天衍宗就行。如此一来,事情就没有后顾之忧。
但,如果没有废掉阿墨,他娶吕青竹,那就是在作死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就只能逃婚了!
(本章完)